楊愷固然絕望至極,但見她果斷,也瞭解她的一片苦心,便不再相勸,隻閒話家常。時不時會憶及昔日各種趣事,偶有笑聲。
她心想,這纔是故交相聚啊。可二十八載的工夫如何說逝便逝了呢?
朵兒在旁聽著,想起王妃張氏常日裡視她如已出,打小讓她跟班雪雁一起上書院,一起學琴棋書畫,她名為雪雁侍女,夫人卻從不拿她當奴婢對待。
楊愷哽咽道:“姐姐啊,您真決意不隨我歸去了嗎?”
“佛說百年修來同船渡,吾生能伴你擺佈,也是修了萬年,足矣,足矣!”她的淚又澎湃而至。
不覺心中哀思,偷偷垂淚。雪雁也止不住淚水簌簌而落。她是李家獨一的女兒,是母親的掌上明珠,母親一顆心全在她身上。她離了她,母親怎活得下去呢?
楊愷前麵說對了,當今聖上接她歸唐隻因不想落下不孝的罵名罷了,哪朝天子不看重臉麵名譽的?做天子的哪不足暇心機去顧及一個和親遠嫁的女子的孤苦呢?前麵的話倒是楊愷的肺腑之言。
祿東讚俄然衝進屋來,重重跪了下去:“公主深明大義,臣下替吐番的子民在此謝過公主了!”聰明如祿東讚,豈會不曉得她留下滿是為了維繫兩國的戰役呢?
她不由動容,曾叫她嫂嫂的男孩兒,長大了,就跪在她麵前,他要接她歸去,當然另有他兄長。她何嘗不想歸去?可......
那天祿東讚走時,雪雁一再囑托:“讓楊愷單身一人來見。”
半響,她哽嚥著說:“罷了,罷了,已然如許,也是射中早定。不能奉養雙親終老,是為不孝,卻也無法。”
他按大唐的禮節施禮,跪倒背麵抵地,久久不肯起來。
內心長歎一聲後,道:“愷兒莫要顧忌我,我是你的雪雁姐姐啊。莫非你忘了嗎?天子心即使難測,可海內情勢你應當也是略知一二吧?”
獨一的城牆{如果算得上城牆的話}是竹子及各種荊刺植物混搭在一的樊籬,也就半人高。門前另有一條嚇人的大狗在汪汪叫個不斷,彷彿隨時會撲向他這個不速之客。在長安,這恐怕連普通農舍也勝之數倍。
他重重歎了口氣:“哥哥臨終前可有留下話?”
“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