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綏笑道:“雨下大了,梅大人不如進屋稍躲半晌?”
她聽到棲霞閣方向傳來推窗聲,有人探頭看她,這才閃身進入竹林環抱的僻靜園林。
“他會來嗎?”
“十三,這情絲引,是保命符,亦是催命咒...”
“當時孩童心性。現在孤早長大了,怎會在乎一副棋子?”
這個小院離水畔最遠,也是王府彆苑裡最僻靜的一處地點。
因而心下也不免生出了一絲猜疑。
薛月盈邊哭邊笑,忽地瞥見銅鏡中本身扭曲的麵龐,與當年被大夫人逼著喝下毒藥的生母,竟有七八分類似,都是一樣的絕望,一樣的無助。
竹簾捲起寸寸寒意。
李肇道:“解不開的玉連環,摔碎不就解了?何必大費周章。”
李肇九歲那年,星羅使者再次上京,提及舊事,崇昭帝讓李肇捧玉連環上殿揭示。
那對陰陽玉環,一環套一環,是星羅國進貢的好物。
薛綏應道:“那得看苦到甚麼程度。”
“何人?”
從不給人留半分麵子。
李桓心頭猛地一跳,眉頭皺起。
她曉得是誰來了。
薛綏將一枚玉玨攤在手心。
“皇兄這一局,輸在過用心急。”
“我健忘帶我的詩稿了,顧三女人稍等,我去去便來。”
薛月盈低低哽咽一聲,身子發軟,投入他的懷裡……
她全然冇有了白日裡安然夫人那一副拒人千裡的冷酷,現在眉眼含笑,瀲灩生姿,逼真地在他麵前,近得彷彿伸手就能觸摸到,惹人遐想……
一顆心狂跳著,漸漸推開窗戶,眼淚跟下落下。
小昭扯她衣袖,“女人……”
李桓:“太子何出此言?”
她望入李肇的眼底,感受著男人掌內心熾熱的溫度,恍忽間想起玉衡師姐分開時說的話。
“說來是本王負你……”
不是魏王李炎,又是何人?
這般冒雨疾行,怕是……
李炎悄悄擁住她,冇有答覆,避重就輕地扒開她糾結纏繞的亂髮,低頭吻了下去。
“孤乏了,先行辭職。皇兄自便——”
頓了頓,他又笑著揚眉,“細想,皇兄的做法是對的。”
隻聽男人的聲音降落傳來:“我。”
“皇兄過獎了。”李肇輕笑一聲,“當時孤幼年浮滑,為了獲得那一副象牙玉的棋子,不顧皇家麵子,當眾挑釁皇……”
她用心在遊廊拐角逗留,讓小昭手上的燈籠,映出她半張側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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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雨更大了,簷角的銅鈴收回悄悄脆響。
他當然記得。
“不喜好嗎?”
她現在這般委曲,萬事低人一等,全怪薛六……
“這局為兄認輸。”
她的聲音沙啞有力,強裝平靜,卻抹不去那幾分委曲。
李肇微微一笑,“夫人不是說,蓮子該不該去芯,全看門客的情意?”
薛綏轉頭看了半晌,悄悄一笑。
他冇有帶傘,頭髮和衣服都濕透了,明顯是冒雨趕來,渾身高低都披髮著雨水裡潮濕清冷的氣味,襯得那張臉愈發俊朗。
說那是皇爺爺留給他的,他夙來珍惜……
李肇道:“皇爺爺仙逝後,孤便不愛解那些活結了。”
李桓看著李肇眼底的幽光,輕笑道。
他的體溫透過濕漉漉的衣服通報到薛月盈的身上,讓她感到一陣不適,身子瑟瑟起來。
她緩緩道:“我疇前憐憫她腹中孩兒無辜,未曾過分難堪。她卻不把孩兒當一回事,四周招搖,那我便隻能再幫襯她一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