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安然夫人好精美的佈局，雷霆手腕、攪弄風雲，實在令人歎服。”

“隻是薛六不懂，殿下為何要用一封西茲密信，讓局麵更加龐大？”

“陳鶴年診治時，說你脊骨第三樞紐有舊傷？”

“說來這事，是我操縱了她。”

薛綏的眼，幾不成察地一閃。

薛綏看著青玉盤上沿凝的水珠，微微一笑。

李肇袍角掃過檻外的積水，扶住窗沿一躍而入。

沉默半晌。

薛綏看一眼神采不安的錦書，抬抬下巴。

薛綏：……

“顧三女人呢？”

“你去辦吧。”

“我們不如換個籌馬？”

“出了事，裝瘋賣傻罷了。”

薛綏垂下眼眸，也不去看他的神采，徑直將阿誰青玉盤拿過來，慢條斯理地剝開葡萄皮。

“安然不及殿下謀算全麵。”

想到他在李恒麵前說二人“清明淨白”的話，她臉上不由浮上一絲笑，稍稍用力扳開李肇的手，就著那冰鎮葡萄持續吃。

他揚了揚眉梢，眼中閃過一絲諷刺，“畫上題有一句‘皎月獨照小軒窗，淚盈羅帕訴衷腸’。這般露骨的相思，孤想裝瞎都難。”

李肇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，“孤是安然夫人的棋子，安然夫人贏了，便是孤贏了。”

做天子最容不得的，便是謀反。

次日還是細雨綿綿。

李肇唇角微微上揚，持續笑道：“你用玉玨摸索，牽涉出西茲人，不就是為了扳倒平樂？薛四是平樂女人社的人……她私藏西茲信物，企圖嫁禍魏王，都是大罪，可陛下就算一怒之下殺了魏王和薛四，也不會遷怒平樂……”

李肇勾唇，“不如讓平樂與西茲人暗通款曲，企圖謀反，你看如何？”

“獵奇罷了，不消這麼大的戒心。”

“你說這話，情絲蠱信嗎？”

薛綏微微一怔。

他指尖的溫度比冰鎮的葡萄更冷，在青玉盤上拉扯幾下，涓滴不肯放鬆。

“亂中取勝，禍水東引。”

李肇緊緊盯著她，似笑非笑，“還是安然夫民氣機周到，諜報精準。讓孤大開眼界。”

屋子裡溫馨下來。

薛綏目光一動，俄然問他：“薛四當初去魏王府邸的事，太子如何得知？”

一顆。

直到李肇那張卑劣的笑容變色，嘴裡擠出酸甜四溢的汁來。

薛綏問：“崇昭二年臘八，殿下可曾到過普濟寺？”

再一顆。

正說著，窗彆傳來一道明朗的輕咳。

“本來你想查的，是舊陵沼。”

李肇目光掠過她掩在廣袖下用力捏緊的手指，緩緩笑開。

薛綏嘲笑一聲，嘲弄的話尚未出口，掌心俄然被他扳開，有東西塞了出去……

薛綏聽著，並未幾言。

薛綏身子微微一顫。

本來她不在乎侍不侍寢……

“錦書姑姑，你去將我那盒安神解鬱的香料，給顧三女人送去。叮嚀她好生照顧身子，勿要悲傷過分。”

李肇冇有答覆，漸漸將她的手全部包在掌內心，用一種極其和順的語氣，漫不經心腸說：“孤隻是想奉告你，下次彆再為順從侍寢，糟蹋本身的身子。身外皆浮雲，唯命不成輕。好好活下去，才氣把刀插入仇敵的心口。”

李肇拿她的帕子擦擦嘴，拿起盤中的一顆葡萄，似想抨擊……然後，二人對視半晌，他到底將儘是肝火的葡萄，擲回了青玉盤中。

冰冷光滑，是一個瑩潤古樸的瓷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