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們……他們恐怕吃不到了……”陶三恭敬地笑著，嘴角幾道皺紋透著戲謔。

此話一出，百餘人那裡另有躊躇？矢語發誓，誓死相隨。獨一寥寥幾人，領了斥逐費，冷靜拜彆。

“本來，我想跟您到了桃花峪，再和家仆們脫手。但是，實在太餓了。恐怕走不到，都餓死了。”陶三舉起彎刀，丟進轎裡，“這些年，你待我不薄。我也承諾你了，死在你前麵，為你收棺厚葬。說到做到。”

“真是笑話！陶安然姦殺擄掠，後輩卻來主持公理！”

陶安然歎了口氣，摸著緊抱懷中的木匣：“遵循恩公所示線路，另有五天就到了。那邊風水極佳，定能暢旺陶族。跟老兄弟們說說，再對峙對峙。”

但是，“戰亂逢災年”，老天旱了一個多月，滴雨未落，背井離鄉的災黎越來越多，那裡還能尋到吃的？傳聞已經餓得活不下去的百姓，已經產生了“易子而食”的事情，陶家也處期近將餓死的邊沿。

“奉告我，少年到底是誰？為甚麼你見到他，拋下產業搬家？又為何給他下了書中記錄的奇毒，大費周章運至桃花峪？”

“書在轎頂，你拿去吧。”陶安然微閉雙目，麵露平和的笑容，“這些年，我一向做善事贖罪，終不得善終。天道循環，報應不爽。罷了……罷了……”

香味越來越逼真，直到把他從睡夢中勾回實際。他怔怔地瞪著轎頂，那方木匣藏得極好，方纔略略放心。再翻開轎簾，家仆們正圍著篝火，靠著半條腿肉。

“快叫家眷們共享！”陶安然又扯下一塊肥肉，奮力一咬，油泡順著嘴角流淌。

“冇錯，是我，阿誰躲在床下，目睹你奸我姐姐，殺我百口的孩子。”陶三兩眼淌出熱淚，仰天長呼，“爹，娘，姐姐，我為你們報仇了！”

常日傲岸慣了，他並冇有抬頭看著墨客，而是平視火線，恰是墨客靴子。

那雙蹬著白底皂步的厚靴子來回走動：“祖父留下的那本書，不但有諸多財產的藏寶點，另有很多希奇古怪的金石之術。”

“祖父和少年密談一宿，得知不日必有滅門之災，又受少年拜托一事，才決定搬家桃花峪。為防不測，當夜他冒充少年，乘轎出莊，將此中一處秘寶地點奉告私生子，也就是第二天斥逐的幾位家仆之一。也就是我的父親。”

“阿誰少年。”

“陶三，你跟著我多少年了？”陶安然衰老的聲音從轎中傳出。

“此術需聚齊活人陽氣，扮成吵嘴無常，保得屍身陽氣不泄。再於當夜子時，開棺剝皮，用無根水浸泡陰翁，安排老龜、山蛇等長命之物，封於地底十六載。無月之夜取出，將人皮包裹赤裸滿身，躺於棺中，少則月餘，多則半年，便可換皮續命。以是，你每年帶著親信不但僅是尋寶吧？”

墨客從懷中摸出一卷邊角泛黃的舊書：“人竟然能靠一張張死人皮，持續生命。此等換皮延壽之術，的確匪夷所思。”

次日淩晨，陶安然調集家屬百餘人，清算金飾，馬上離府，搬家長安南的“桃花峪”。

陶安然為保家屬性命，又想起沿途幾處大戶人家，常日來往甚密，禮品奉送更是不計其數，流浪時必能相幫，因而一一照辦。

故此，陶家莊百姓衣食無憂，所謂和鄰莊買賣互換，不過是做個模樣，掩人耳目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