堪堪走了一個時候,腿腳有些痠麻了,徐少卿這才帶她進了一間茶館,在樓上點了個雅間,又要了茶水糕點,坐著歇腳。
夜幕已降,星星點點的燈火照不亮這城池,街巷內還是一片暗淡。
不過到了這個境地也冇法可想,隻要把話說出來,不然憋在內心怕真要鬨出病來。
她不懂軍國政事,隻是感覺奇特,再想想和他二人同遊,多少總感覺有些難堪,心頭不免遲疑。
約莫小半個時候後,驛丞出去通報,陵川知府葉重秋已率部下吏屬到了,正在門外候見。
高曖聽他這麼說,心中也自稍稍鬆了些,不由抬眼回望著他,輕聲問:“本日我遇那賊人追逼,幾乎被害,是廠臣救了我,對麼?”
“廠公恕罪,是下官胡塗,下官胡塗……”
南疆濕熱,雖還是暮春時節,但淩晨就已悶得短長。
“廠臣為何感喟,敢是感覺難堪麼?”
“本日擺佈無事,不如臣陪公主到城中逛逛,瞧瞧這裡的風土情麵,也可解解悶。”言罷,做了個相請的手勢。
他從未聽她這般慎重其事的說過一件事,倒有些大出料想以外,因而側頭望過來,正色道:“公主曲解了,臣早前便說過,但有叮嚀,臣定當經心極力為公主全麵,何來戲言相欺一說?”
葉重秋喉頭咕噥了一聲,又道:“廠公大人說的是,先帝的確曾有過明詔,隻可惜那慕氏土司的獨子客歲俄然病死,族中絕了嗣,這世襲之位也就冇法傳承了。”
“既是已經十多年了,有些事疇昔便叫它疇昔,公主若老是掛念在心上,反而悲傷傷神。”
她正入迷的望著,冷不防一襲拂動的青袍突入視線。
“葉知府是朱紫多忘事吧?當年先帝納慕氏之女為妃時,便下詔明言夷疆體製萬世不移,永不設流官,怎會為了這個背叛?”
於夜無事。
愈向南走,沿途火食便愈來愈希少,所見的多是波折叢生,窮荒苦楚的氣象,偶然堪堪走上大半日,都始終不見一戶民家。
望著樓下熙攘的街景,高曖隻覺心中從冇這般鎮靜過。
“那這是……”
葉重秋待徐少卿再上首主位坐穩了,本身這才落座。
徐少卿望著她,眼中閃過一絲悲憫,像是憐其出身,又似是感同身受。
徐少卿酒不沾唇,手托著那膩白如玉的菊瓣盞擺佈打量,似在把玩。
他下認識地側頭去看,見那竟是把寒光雪亮的匕首,前頭戳著一封信箋,後柄兀自還在微微顫抖著!
隻是短短的幾句話,她卻似費了天大的力量,好不輕易說到最後,已是渾身顫抖,胸口起伏,不斷的喘氣著。
記得弘慈庵中也有幾株這樹,每年花開的時節,她總愛站在樹下瞧,一向到秋涼了,花謝了,還是戀戀不捨。
約摸盞茶時分,便回到了營地。
心念一動,便披了衣衫出門,來到院中,站在樹下瞻仰。
俄然,隻見徐少卿將杯子在桌上猛地一頓,冷然道:“好了,酒也敬了,閒話也敘了,本督這裡另有要緊事說。”
葉重秋見他毫無反應,心中不由納罕,不知究竟是何企圖。
這日午後,一行人終究到了陵川府城,卻見城門緊閉,一片沉寂。
徐少卿霍然轉頭,斜睨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東廠檔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