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少卿“嗯”了聲,幾步來到門口,對那太醫道:“本督奉旨前來探視,特命你為公主問診,可細心瞧清楚,莫出了岔子。”
“平遠侯眼下在那邊?”
“此時又無旁人在,你儘管直言便是了。”
徐少卿翻眼瞧了瞧,暗自屏著氣,陡峭地應道:“寄父說,西城剪子坊有處淮揚鹽商在京的彆院,甚是壯闊……”
過了好一會子,殿門複又被推開,那禦藥局太醫倉促出來,趨步上前。
焦芳唇角一抬,擺手道:“不必,不必,寄父這把老骨頭還能消受幾年,用得著那般好宅子?我也就是那麼一說罷了,你千萬莫往內心頭記。我們做奴婢的謹言慎行那是本分,若心機全放在這些身外之物上,隻怕再硬的命也不敷消磨的。”
他徑直到內堂隔間門外才停下腳步,由近侍通傳後,便整了整衣冠,跨步入內。
焦芳連連點頭感喟,跟著又半眯眼笑道:“傳聞那宅子前後九進,光廳堂便有十數間之多,有的竟能宴下百席,後苑花圃另有蓮池石舫。那氣度,嘖,嘖!更可貴的是,傳了七八代人,院牆用的秦磚竟還一塊很多。唉,那些鹽商隻要運幾批糧去邊鎮,再交些課金便能調換持引入綱,便可豪奢極欲,富埒貴爵。像我們如許服侍天家一輩子,任勞任怨的人,反倒落得平淡,嗬……”
焦芳乾癟的唇角抖抖地向上翹了翹,跟著也麵色訝然的探頭向外張望,皺眉道:“這些個小猴崽子,怎的越來越冇端方了?在太後寢宮前吵喧華鬨,成何體統?卿兒,你去瞧瞧是何事。”
徐少卿躬身應了聲“是”,抬眼瞧瞧,卻又道:“陛下,可否容臣再從禦藥局當選一名醫官隨行?”
徐少卿悄悄點頭:“冇有,但在液池邊的林中發明一具內侍屍首,但臉上已被火灼了,臉孔全非,腰間牙牌也不見蹤跡,若想知其身份,除非在各宮各監一一排查,彆無他法。”
高旭聞言驚道:“不會的吧,她回宮也才數月,各處怕連見也冇見過幾麵,會與誰生了仇恨?就算母後對她不喜,可也不至要這般吧?”
他言罷,連聲嗟歎,不平中還帶著幾分悠然神馳的模樣。
徐少卿下認識地朝窗門處瞥了瞥,又靠近了些,抬高聲音道:“太後孃娘天然不至對公主如此,但旁人便不儘然了。”
徐少卿微微躬身,麵上帶著些遊移:“這……臣不敢說。”
盛烈的日光正自暢快的吐息著,四下裡還是冇有半分風息,連簷下廊燈的垂穗也紋絲不動,彷彿這殿宇樓閣間的統統都凝固了。
那內侍喘著粗氣,孔殷火燎地叫著,兩下裡一鬨,爭鬨聲頓時傳到廊前階下……
“太病院的人呢?”
轎中的司禮監掌印焦芳屈著乾枯的手指,小扣著額角,臉上那“千溝萬壑”糾蹙著,透出幾分詭異猙獰的味道。
高旭愣了一下,隨即便知其意,點頭道:“這等小事不必問朕,你便本身看著做主好了。”
“回廠督大人,公主脈象初探倒是安穩,實則滑亂無章,似實而虛,雙瞳遲散,麵有青色,當是毒斜外侵,犯入血脈,才致昏倒不醒。”
“去,著人查清楚,他為何當時也在那處液池水榭近旁。”
徐少卿垂睨著他,眸中寒光一斂,便點頭道:“既如此,本督自會向陛下回旨,你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