賞了醫官,公子諸一掃病態,精氣神活,容姿抖擻,遂派人宴請公卿後輩來府邸小聚,寺人領了命,擬了請柬,派侍女分送到來賓府上。
“若他不肯?”薑鈺憂心道。
薑白未語,麵色安閒,彷彿薑鈺此言與他並無乾係。
“女兒家,休言這等臊話,若你喜他,明兒廣元殿上,姊親奏君父,將你許配高氏?”薑萱佯怒道。
“你已久候多時?”薑萱微驚。
“萱姊何意?”薑鈺愣神道。
薑萱鬨了個紅臉,責怪道:“好個小白,既知姊來,何故假寐戲弄,當真無禮!”
屋內從簡,無花無木,四相皆空,唯留一方古琴,竹林清響,彷彿琴音隔斷,萬裡塵囂,不聞似醉。
薑萱取過竹簡,上銜一朵白玉蘭,玉蘭白潔得空,甚比美玉,觀之埋頭,聞之撲鼻,她將帛劄解開,上書道:
“三弟遠來疲憊,公子府未有落腳處,鈺兒情急之下,隻好領他回長樂宮。”薑鈺不幸道:“姊,念姊弟一場,暫留他幾晚,若狠心驅之,這臨淄寒冬,他又往那邊歸宿?”
“姊請。”薑白盤坐席上,開了爐上茶罐,倒了一碗茶水,遞給薑鈺。
“荊侯不準,但一人已許!”薑萱道。
“是萱姊。”薑鈺道。
照說“樹有皮,人有麵”,士子才俊更當有自知之明,而高離不信邪,薑萱愈推,他愈傾慕,甚者三月齋戒,以求薑萱招為入幕之賓!
正值此,長廊內行來兩侍女。
當今荊國之主雲彌幼年上位,老國主臨死前,托孤於五卿,五卿者:高氏,王氏,趙氏,中平氏,周氏。
“上卿高漸之子,高離!”
鄙諺言:酒過三巡,菜過五味。
“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白費君父一片美意!”薑鈺憤激不樂道。
薑萱蕙質蘭心,豈能不知其中深意,以男女之彆為由,幾次三番婉拒高離。
“罷了,你既決計,姊依你便是!”薑萱鬆口道。
“回公子萱,公子諸派人送來一竹簡。”侍女說著,將竹簡呈上去。
“非也,荊侯未準!”薑萱道。
“豈敢豈敢?”薑白賠笑一聲,道:“且先進屋。”
“荊侯向來以和為貴,萱姊奉君父之命,以兩國互市為由,調換西戎諜報,荊侯必會準允!”薑鈺道。
“姊欲往而往,鈺兒不從。”薑鈺撅嘴負氣道。
“此非茶,為北狄之物,名冠尾花。”薑白笑道。
先年,君上已成心立公子諸為儲,事雖未公佈,世民氣知肚明,在此時,薑萱直言君上必不立公子諸,那便是妄議君意,詭計教唆,若傳入廣元殿中,輕者麵壁思過,重者交由司寇科罰。
“自古強者為勝,西燕經千年戰亂,傲立不倒,雄風遠播萬裡,世人恭敬不過一抹君王血性,至公沉穩沉著,有泰山之安,此人守成便可,卻無開疆辟土,雄霸一方之能,君父欲圖大業,必不立此人!”薑萱闊論道。
薑鈺聰明,未幾問,隻將那湯水喝下,公然,味道甜美適口,比那苦茶作藥之物強勝百倍。
“公子府宴請才士,不過乎喝酒賦詩,擊缶鼓瑟,圖一男人之樂,不去也罷。”薑鈺不喜酒會,昔日宗族後輩相聚,嬉嬉鬨鬨,無個端莊,更有甚者,言語輕浮,暗含戲意,令她肚氣滿腹,久不能泄。
“哼!”薑萱秀腳踢開石子,悶氣而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