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太窄，這隊行獵還城的馬軍奔速卻不減，並不因為有行人走在路中心有所重視。韓奕趕緊躲閃，腳下卻濕滑非常，不慎摔到了官道邊的溝中。

風水輪傳播，正所謂人財死，鳥為食亡，本日楊光遠又落到了李守貞的手裡，當然也包含那些換了無數仆人的寶貨。就是不曉得李守貞將來會如何？

謀反本屬平常，囚父又能如何？

韓奕狼藉的一綹黑髮，在北風中飄蕩，砭骨北風卻反對不住貳內心的熾熱。陰沉沉的天空下，是暗黃的阡陌與田野，枯草叢中也很多見人畜的白骨。

韓奕急著想回家，屠夫張卻將韓奕拉到了自家。屠夫張盯著隻剩下殘亙斷壁的宅子，內心不是滋味，韓奕隻好幫著他清算天井，幸虧城中殘毀的屋子很多，並不貧乏石料與木料，韓奕借職務之便，領著本鄉鄉兵，替自家孃舅蓋好一幢像樣點的房舍，特彆是臨街的幾間店鋪，屠夫張還要持續他的屠夫職業。

禿子楊光遠冇能對峙下去，已經是冬十一月，城內餓死了一半百姓，守軍更是毫無鬥誌，他的三個兒子楊承勳、楊承信與楊承祚相謀，將楊光遠的親信謀官軍校殺掉，又將本身父親劫至私第囚禁起來，奉表向朝廷乞降。

韓奕從溝中爬起來，抖了抖身上的雪花，衝著符彥卿一行人的背影唾了一口唾沫。他自嘲地笑了一下，又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
鬨騰了一年之久的青州之亂，就如許戲劇性地結束了。除了一個想當天子的人的胡想幻滅以外，並且上演了一場子犯父的醜劇，另有無數的青州彼蒼生了無辜的捐軀品。

那符彥卿彷彿是行獵返來，一隻體型剽悍的鷹鶻站在他護臂上，這並不影響他用另一隻手控馬前行，身後的軍士們馬背上載著大小狼、獐、兔、雉雞等獵物，可謂是滿載而歸。

撬開鐵匣子，內裡又用羊皮裡三層外三層裹著，等屠夫張翻開了一看，內裡不過是十來緡銅錢，最值錢的也不過是幾塊碎銀子，最多的是薄如紙張的劣錢。

不過，韓奕很快就更加驚奇了。他和屠夫張費了大勁，將米缸上的泥土剷掉，米缸正中心是一個小米缸，取了小米缸，內裡是一個玄色的鐵匣子。

他謹慎地看了看新修好的院牆以外的動靜，指著腳下的幾塊青石板道：“挖！”

第二天淩晨，韓奕就起家出城。他健旺的身影在野地裡忽隱忽現，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，飛回到五十裡外的韓家莊。

屠夫張正在用心致誌地數錢，對韓奕的嘲笑充耳不聞，考慮再三，纔給了韓奕一塊碎銀，大抵也能值上兩貫錢。

“孃舅不消抱怨，能活下來也算不錯了。”韓奕正麵無神采地將一具屍身扔到了車上，那人彷彿剛死不久，正披髮著一股腐臭。韓奕已經習覺得常了，或者說是感官與心智都麻痹了，他現在最巴望的就是能洗個熱水澡，將統統令人仇恨的氣味一洗去之。

楊氏三兄弟被押去了汴都，青州土天子楊光遠還被看押在私第當中，朝廷百官與青州百姓皆曰可殺，唯有天子還想著廣大為懷。

下雪了，牛毛細的小雪花很快就變成了鵝毛大雪。紛繁揚揚的大雪，讓江山立即變了色彩。

韓奕與城外的民壯，在楊氏宣佈投降以後，都跟從官軍入了青州城。他們清算著殘局，將城內的死屍搬出去埋葬。悲風吼怒，滿城儘是哀傷與蕭瑟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