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不知是他哪句話震驚了錦爺，今兒出門就帶著他一起來了，笑說是缺個提重物的，叫他跟著做力量活兒。話雖這麼說，馮三恪卻曉得這是要帶他出來見些世麵的意義，手裡兩樣禮輕飄飄的，那裡用得著專門叫他來提？

女人取下荷包，從裡邊摸出來的不是銅板，而是一塊指肚大的碎銀。她笑眯眯遞過來，口中道：“我不買你的栗子。”

百口遭難，隻剩他一人，如果內心再冇個念想，活活著上還圖甚麼？

話裡的意義，竟真是老兩口獨居在此。

虞錦冇聽明白。

女人指著他：“我買你一個月。”

她回陳塘時帶了整整一車的禮，滿是為了送人，今兒揀出來最好的兩樣，是為拜訪她爹的一名仇人——姚大善人。

……

外來客商的財帛賺不到了，想要重新繁華，就得把路接在官道上。而修直道剛好要過南揚村，想要把路修起來，就得將南揚村一劈為二，人家那裡肯乾？村裡人家都是祖祖輩輩生在這裡的，同宗族的能有五六百人，扛著鋤頭守在村口，死活不讓拆。

虞錦盯著他肩上碎雪, 揣摩著他這話。實在她想說，有錢也受欺負, 時下販子職位不高, 受的欺負多了去了。錢冇甚麼用處, 有勢纔不假。

姚老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物什，樂顛顛一笑，也不磨茶粉了，老頑童似的本身拆開禮來瞧。黃花梨長盒裡裝著一幅畫，拿金布繩束著，畫褙上雲錦光滑，以同色細線繡著一隻隻小小的雀鳥，觸手溫文溫和。

“那敢情好。”

因而她神情暖和，抬手拂去他肩上碎雪，道了句：“想從商，那就好好學。”

旁有一行小字。

姚大善人約莫花甲之年，白叟家個子不高，人精瘦，卻生著一雙慧眼，瞧了瞧虞錦和她手裡提著的東西，便笑問：“虞家的妮子？”

“冰糖葫蘆！三文一串了誒！”

北風凜冽，少年聲音出口都是顫抖的。

姚老爺點點頭，又問她：“你後日可要去大悲寺拜拜？”

隻見江上微波嫋嫋，兩岸青山對峙，沿著山勢往上看，及至山腰便看不清畫中意象了，都攏在厚厚雲霧中。

虞錦探頭瞧了一眼，竟是在磨茶粉。烘乾的茶葉發脆，舂仔細細研磨就能磨成粉，因而滿屋都是淡淡茶香。

虞錦便避過這茬，從袖裡取出一封信，恭恭敬敬遞上前：“這是我爹托我帶來的，信裡寫了甚麼我也不曉得，您瞧瞧？”

提早劃開背的栗子丟鍋裡，揮個大鐵勺嘩嘩得翻炒，甜香能飄出好遠。炒到半熟的時候就得停手，把底下燒得正熱的柴火揀出大半來，剩個小火溫著，比及客人來的時候再翻一會兒就熟了。

屋裡另有位老婦人，瞧見有外人來了，朝虞錦暖和一笑，走去了書房的隔間。

這話問得希奇，趙小六呆了下，還是笑容迎人：“家離得近，除夕當天都出攤的，您要嘗著好吃，每天來買都成，我就在這塊兒。”

“請我們幾個去做徒弟？每天儘管做，一人一百個大錢，賣不出去也不消我們操心？”

趙小六倒是個例外。他家就住在這中間的落花巷上，百來步遠，擺佈年前冇事，還是出來賣糖炒栗子。

明天虞錦出門統共帶了五小我，彌堅彌高、竹笙蘭鳶，年紀最大的竹笙也不過十五歲，馮三恪高高大大杵在幾人後邊，跟護法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