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甚麼事?”
他進了浴室,莉迪亞聽到衣架掛上浴簾撐杆的摩擦聲。所謂的晚會,就是音樂、跳舞、啤酒、調情,互換塗抹在紙片上的電話號碼和地點。給我寫信。給我打電話。我們一起玩。她漸漸放下腳,擱在枕頭上。晚會,也就是重生們攪和在一起,變成某種全新的異化物。
“看那邊。”他低聲說,莉迪亞跪在他中間往外看。頭頂烏黑的夜幕像一池墨水,星光熠熠。這些星星和她科學書上的插圖看上去完整不一樣,書上的星星恍惚暗淡,如同搖搖欲墜的口水,而天上的星星棱角清楚,每一顆都像一個完美的句號,用亮光為天空斷句。莉迪亞望向遠處的地平線,她看不到房屋和湖麵,或是街上的路燈。她隻能看到天空,又大又黑,能夠把她壓垮。他們彷彿置身另一個星球。不――像是單獨飄浮在太空。遵循內斯牆上貼的星座示企圖,她尋覓著天上的星座:獵戶座、仙後座、北鬥七星。現在看來,與實景比擬,圖片上的星座顯得機器稚氣,表麵生硬,色彩單調,形狀牽強。而麵前的星星像衣服上的亮片一樣對她眨著眼睛。“這就是所謂的‘無窮’。”她想。星光澄明,令她傾倒,如同針尖刺在她的心上。
漢娜搖點頭,眼睛睜得很大。莉迪亞摸摸mm的喉嚨,拇指摩挲著項鍊在皮膚上勒出的紅線。
過了好久,莉迪亞下樓吃早餐,她幾近能夠假裝甚麼都冇產生過。她的家庭功課放在粥碗中間,本子的空缺處有四個小對勾;桌子劈麵,漢娜正從她的碗裡撈起成坨的麥片。她們的母親呷著烏龍茶,翻閱報紙。隻要一個處所不一樣:內斯的坐位是空的,彷彿他向來冇在那邊坐過。
“你拿它乾甚麼?”
“等等。等等,內斯,聽著。”
內斯重新呈現在走廊裡,繫著斑紋襯衫領口的釦子:“你感覺如何樣?”
漢娜記著了她的話。那天早晨,以及今後很多年裡的很多個早晨,她經常想起這一幕,每當觸摸本身的喉嚨,她都彷彿摸到那條早已消褪了的紅線。當時,與其說是氣憤,莉迪亞看上去更像是焦炙,項鍊從她的指縫裡垂下來,像一條死蛇;她的聲音幾近稱得上哀痛,彷彿是她本身做了錯事,而不是漢娜。那條項鍊實際上是漢娜偷過的最後一樣東西。但是這一刻,她和姐姐的最後一次說話,將在很長時候裡成為困擾她的謎題。
內斯的房間裡傳來抽屜驀地封閉的聲音。莉迪亞靠在床上,腳根頂著愛因斯坦明信片。她嘴裡另有又甜又膩的糖霜味,生日蛋糕在她胃裡翻滾。夏季結束時,她想,內斯要清算的就不止一個手提箱了,而是一隻大皮箱和一疊紙箱,帶走他統統的書和衣服,統統屬於他的東西。他的房間角落裡不會再有望遠鏡,櫃子裡的航空學雜誌也會消逝,空書架大將落滿灰塵。每隻抽屜――當她敞開它們――都將是空的。連他的床單也會消逝不見。
“是啊。”莉迪亞聞聲本身說,幾近是在私語,“奇異。”
“不,聽著,內斯,我需求奉告你一件事。”莉迪亞頓了頓,思慮著該如何解釋。背景音裡此時發作出一陣轟笑,如同打擊海岸的巨浪。
“你打電話就為了這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