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岑怔了怔,忙點頭稱是,對著逝去多年的親子靈魂暴露奉迎的神采,像是想到了甚麼,不安地問道,“但是姨娘整日思念吾兒,令吾兒在地府難安了嗎?”
“・・・・・・約莫記得,不甚腐敗。孩兒身後,昔日的人事更加恍惚,很多陳情也在腦筋裡煙消雲散了。”
屋內,扳談聲緩緩傳出,婆子越聽越是心癢難耐,咬了咬腮幫子,豎起拇指,拿又厚又硬且發黃的甲片在薄薄的窗紗邊角處悄悄一劃,割出一條裂縫,食指扒拉開,眸子子死命往裂縫裡瞧,如此,屋內的景象便一覽無餘了。
“為何?”,蕭岑的心揪成了一團,“我兒本性純良,從未犯下惡業,為何入不得地府?”
“孩兒・・・・・・孩兒・・・・・・”,狄令吞吞吐吐,像有難言之隱,在蕭岑急不成耐的目光下,遲疑好久,方纔顫聲說道,“孩兒被封禁於東院,日夜受鴆毒之苦,不得前來相見,不得轉世投胎,姨娘,令兒好怕啊――”
外間守夜的鴛翹在昏沉的睡夢中,皺了皺眉,鼻翼翕動,咕噥了一句,便又翻過身去,睡熟了。
“蕭氏安在?”,狄應甫一踏入春暉院,便覺院子裡喧鬨得詭異,三兩個丫環零散穿越在夜色中,燈盞也早早息了,與雲水居人影交叉的氣象天差地彆,攔下一名打著哈欠路過身邊的仆婢,問道。
薄肩一顫,蕭岑粘作幾綹的長睫微微顫栗,上挑的丹鳳眼緩緩翻開一條裂縫,倏爾,眼尾猛地張裂,眸子將近跳了出來,整小我彈坐起家,洗去口脂偏於暗淡的雙唇開開合合,卻不出聲氣,如此姿勢對峙了半晌,方難以置信地囁嚅道,“令・・・・・・令兒?”
“是姨娘錯了――”,蕭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“姨娘待旁人以誠,旁人卻待吾兒以毒,自小豢養令兒的奶媽媽為了夫人頭上的一支珠釵,在牙箸上抹了藥,害得我兒年不敷二便丟了性命――是姨孃的錯――任由尤良以早夭不宜立碑之名搶走了我兒的屍身,定然是她,惡事做儘,損了陰德,夜夜惡夢,卻纏累了我兒囿於東院不得轉世。”
“夫人・・・・・・夫報酬何關鍵我?”
聽到此處,婆子的心立時跳到了嗓子眼,令兒・・・・・・這不是四少爺的乳名嗎?
“令兒――”,蕭岑鎮靜四顧,微小的螢火高凹凸低地飛旋,映得本來烏黑的房室淒幻得好似夢境,被這氣象所迷,蕭岑片呆板滯,繼而醒過神來,綿長地呼喊道,“令兒,令兒你在哪兒?”
“姨娘・・・・・・”,在蕭岑連綴不斷的呼喊中,紛飛的綠光聚螢成人,消逝的狄令便又皺著小臉飄在她身前了,離她不遠不近,見她又要膝行靠過來,忙道,“姨娘莫上前了,令兒不過一抹遊魂,接受不起姨孃的陽氣。”
蓮花燈座嗎?不像,倒像個小人兒。
肮臟心機一起,尿意便如夜裡的冷風普通,散去了。
“姨娘,令兒也想姨娘。”
蕭岑見狀,連連點頭,捎帶著被子一齊滾落下床,手忙腳亂地爬起來,赤腳向男童跑去,“姨娘怎會忘了令兒,姨娘甘心拿本身的命換令兒活著,姨娘怎會忘了令兒!”,哭喊間,已到了男童所立之處,剛欲抱男童入懷,卻見他肥大的身子忽地化作點點螢火撲散開,慘白的麵龐在她麵前消逝,原地僅剩空蕩蕩的石麵膈著她的雙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