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穀雨霧中,俄然傳來一聲馬匹嘶鳴墜落之聲。
“再快些。”西隨安低聲催促車伕。
西江月手臂輕抬,袖角緩緩滑落,暴露寸許清奇皓腕,她纖細指尖從粗糲崖石漸漸轉向那柄飽經風霜的古劍劍柄,終因她毫無內力而作罷。
待為七星的黑馬套上韁繩以後,西隨安出言道:“田公子,內裡雨通衢滑,還請公子上車來暫避一時。”
馬車奔馳於滂湃雨柱中。
不待高卓看清那是何物,麵前烈馬刹時如遇天劫普通前蹄高抬,嘶鳴不止。
西隨安看了眼身邊已被點了睡穴的西江月,聲音入耳不出喜怒,“可看清是何物?”
高卓環顧房間內品類繁多脾氣差異的植物,麵色抽動,很久才直身抱拳道:“是。”
再次回顧之時,西江月清卓身姿已背立於峭壁崖石前。
高卓方要伸手去接,卻聽田十道:“三胖、四喜、五福、六順、七星、八彩、九州、出來用飯了!”
馬蹄飛速起落間,帶起泥水飛濺。
“是。”車轅上,脊背微彎的高卓手中短鞭揮地更加狠辣敏捷。
高卓當機立斷,拔刀斬上馬韁,而後翻身下車,再用身材死死抵住車身,才堪堪躲過墜崖之險。
田十遵循前後挨次,一一投喂。
“那西某就多謝田公子了。”西隨安含笑拱手,“隻是,小女身子弱,淋不得雨,不知田公子可否借我等一批馬。”
“田十。”
合法高卓經心防備之時,隻見雨霧中走來一手執竹傘的男人。
田十在名喚七星的黑馬耳邊低語幾句,而後從背後布袋中拿出一塊糕點看了看,終還是塞入馬嘴,才道:“七星已承諾替你們拉車了。”
不待高卓開口,那人便先扣問道:“你們的馬車壞了,我家就住在四周,如果不嫌棄,就隨我去舍間避避雨吧。”
平常馬匹,皆是腳程之物,麵前此人讓馬拉車竟要與其相商,乃至以物相賄。
高卓看著腳邊不竭滾落的山石,道:“二爺,部屬無能讓馬吃驚了,還請二爺懲罰。”
煙塵狼籍,西隨安身形於暴風中忽明忽暗,麵上神情看不逼真。
他為七彩與四喜拭去身上雨水以後,換了身潔淨衣袍,才從房內提來兩個大食盒。
一場暴雨,行未到臨。
隻覺心中那根柱石,轟然傾圮。
田十轉頭,看著竹榻之上少女雙眸微闔,隻覺她氣韻清濁,僅這通體姿容,如果放在張長生筆下,定然也值九十五文。
房內,待西隨安安設好西江月以後,才道:“高卓,你且先回府。”
車內寒光搖擺,灑在少女玉肌之上,更加顯得她麵色勝雪。
“不消。”田十點頭,拍了拍身前袋中貓熊四喜的腦袋,手中的竹傘好似偶然向身邊七星偏了幾分。
山頂陰雲會聚,眨眼便是烏雲壓頂,眼下不過中午,天氣卻陰沉暗淡。
西隨安將一粒護心丹放入西江月口中,而後用內力強行讓她服下,他看著麵前少女,眸中幽色漸深,“這一關,你畢竟是要過的。”
雨路泥濘,雨幕中一道金色若隱若現。
隻是,當高卓再次抬首之時,刹時雙眼發直,握刀之手青筋暴起,本來渾厚的嗓音也被壓得極低,“回稟二爺,應是這山中猛獸。”參軍府中馬匹皆是練習有素,若非遇見山野猛獸,定然不會這般惶恐。
斯須,一通體烏黑的烈馬破雨而來,停在田十身邊,打著響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