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兩個各踏雲光,跳鬥上九霄雲內。沙僧在旁,不敢動手,見他們戰此一場,固然難當真假,欲待拔刀互助,又恐傷了真的。忍耐很久,且縱身跳下山崖,使降妖寶杖,打近水簾洞外,驚散群妖,掀翻石凳,把喝酒食肉的器皿,縱情打碎,尋他的青氈承擔,四下裡全然不見。本來他水簾洞本是一股瀑布飛泉,遮掛洞門,遠看似一條白布簾兒,近看乃是一股水脈,故曰水簾洞。沙僧不知進步來源,故此難尋。即便縱雲,趕到九霄雲裡,輪著寶杖,又不好動手。大聖道:“沙僧,你既助不得力,且答覆師父,說我等這般這般,等老孫與此妖打上南海落伽山菩薩前辨個真假。”道罷,那行者也如此說。沙僧見兩個邊幅、聲音,更無一毫不同,皂白難分,隻得依言,撥轉雲頭,答覆唐僧不題。齋
卻說那沙僧自花果山辭他兩個,又行了三日夜,回至本莊,把前事對唐僧說了一遍。唐僧自家懊悔道:“當時隻說是孫悟空打我一棍,搶去承擔,豈知倒是妖精假變的行者!”沙僧又告道:“這妖又假變一個長老,一匹白馬,又有一個八戒挑著我們承擔,又有一個變作是我。我忍不住憤怒,一杖打死,原是一個猴精。是以驚散,又到菩薩處抱怨。菩薩著我與師兄又同去識認,那妖果與師兄普通模樣。我難助力,故先來答覆師父。”三藏聞言,大驚失容。八戒哈哈大笑道:“好,好,好!應了這施主家婆婆之言了!他說有幾起取經的,這卻不又是一起?”那家子老長幼小的,都來問沙僧:“你這幾日往那邊討川資去的?”沙僧笑道:“我往東勝神洲花果山尋大師兄取討行李,又到南海普陀山拜見觀音菩薩,卻又到花果山,方纔轉回至此。”那老者又問:“來回有多少路程?”沙僧道:“約有二十餘萬裡。”老者道:“爺爺呀,似這幾日,就走了這很多路,隻除是駕雲,方能彀獲得!”八戒道:“不是駕雲,如何過海?”沙僧道:“我們那算得走路,如果我大師兄,隻消一二日,可往回也。”那家子聽言,都說是神仙,八戒道:“我們雖不是神仙,神仙還是我們的長輩哩!”
正說間,隻聽半空中鼓譟人嚷,慌得都出來看,倒是兩個行者打將來。八戒見了,忍不停止癢道:“等我去認認看。”好白癡,急縱身跳起,望空高叫道:“師兄莫嚷,我老豬來也!”那兩個一齊應道:“兄弟,來打妖精,來打妖精!”那家子又驚又喜道:“是幾位騰雲駕霧的羅漢歇在我家!就是發願齋僧的,也齋不著這等好人!”更不計算茶飯,更加扶養,又說:“這兩個行者隻怕鬥出不好來,地覆天翻,作禍在那邊!”三藏見那老者劈麵是喜,背後是憂,即開言道:“老施主放心,莫生憂歎。貧僧收伏了門徒,去惡歸善,天然謝你。”那老者滿口答覆道:“不敢,不敢!”沙僧道:“施主休講,師父可坐在這裡,等我和二哥去,一家扯一個來到你麵前,你就念念□□,看阿誰害疼的就是真的,不疼的就是假的。”三藏道:“言之極當。”沙僧果起在半空道:“二位住了手,我同你到師父麵前辨個真假去。”這大聖放了手,那行者也放了手。沙僧攙住一個,叫道:“二哥,你也攙住一個。”公然攙住,落下雲頭,徑至草舍門外。三藏見了,就念《緊箍兒咒》,二人一齊叫苦道:“我們這等苦鬥,你還咒我怎的?莫念,莫念!”那長成本心慈悲,遂住了口不念,卻也不認得真假。他兩個掙脫手,仍然又打。這大聖道:“兄弟們,保著師父,等我與他打到閻王前折辨去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