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者重新接過寫好的承擔皮,問先生代價,楚羿卻擺擺手算了。
“飛白才疏學淺,一時想不出。”
但見他哀聲連連:“飛白兄真是薄情之人,一彆月餘,李某便成了李大人。本日若不是差李貴來集上買些東西,李某怕是又要與飛白兄錯過了。這幾日李某一向在想,這九霄鎮到底有多大,莫不是大得過都城?竟連要尋一名代書先生都這般困難。還是……飛白兄成心避之?”
他正欲豪飲,卻被藍衣公子攔下,軟言相勸。
“飛白兄彆來無恙啊。”
陳年的女兒紅,黃澄澄如同虎魄,如同四月天裡女兒的明麗,透明澄徹,芬芳芳香。
還能如何答覆?
過了十來年,王記點心鋪的買賣還是紅火昌隆,來買糕點的人在門前排著長隊。楚先生等了兩刻鐘,終究買到了小孩兒心心念唸的桂花糕。
九霄鎮東西一條長街,那個不知代書的楚先生才情敏捷,提筆成章?現在倒是連幾句題字都想不出?
蘇玨終究恍然大悟。
而相較於藍衣公子的眼開眉展,楚羿這廂倒顯得疏冷了,隻一拱手,淡淡道:“李大人。”
忽聞他提及稱呼一事,語氣中似還帶著幾分怨嗔,楚羿沉吟半晌,淡淡道:“飛白愚莽……不懂朝堂上的事,隻是聽彆人如許稱呼,便也跟著做了。”言罷,還狀似偶然地瞥了眼立於不遠處服侍的家仆李貴。
“陳年佳釀,豈是這般糟蹋的?何況空肚喝酒傷身。來,先嚐嘗這個吧。”
“都是些瑣事罷了……白叟家,這回要寫點甚麼?”楚羿避重就輕,客氣地扣問著麵前的老者。
“羿……”
殷切成佳釀,窖藏為之存。
言罷,藍衣公子便起家拉住了楚羿的手。
楚羿熟視無睹,隻獨自斟了酒,道:“實在李大人又何必介懷,陛下乃是當世的聖君明主,自會明辨忠奸善惡,大人一片熱誠,為國之棟梁之才,陛下任人唯賢,他日大人定當重返朝堂。”
九霄鎮的集市遠近聞名,由東向西一條長街,一眼望不到頭去。街頭巷尾人頭攢動,叫賣呼喊聲絡繹不斷,菸酒糖茶,點心小吃,古玩書畫,胭脂水粉,應有儘有,買賣昌隆。
呀呀正學語,倏忽要結婚。
“李大人,飛白並非三歲孩童,這佈菜一事便不勞大人操心了。”
謝過店東,楚羿取出白紙鋪於桌麵,研墨提筆,唰唰點點寫下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——代寫文書。
聞言,藍衣公子終究停箸,麵上倒是全無難堪之色,反倒擺擺手,轉而言他:“李某辦事倒黴,有負陛下重托,現在丟了頭頂烏紗,身無一官半職,這‘大人’二字可真是折煞李某了,飛白兄可切莫再提。”
……
——笑以拜彆瘦,衫因相思肥。
“某年某月某日,不孝男某某。謹以清酌時饈,至祭於顯考某某府君之靈前。吊之以文曰:嗚呼,痛維吾父,偶爾微恙,一病亡身。嗟餘不孝,禍延嚴君。號天泣血,淚灑沾土……胡天棄我,一彆吾分。魂遊冥府,百喊不聞。瞻望不及,音容莫親。哭斷肝腸,情何故伸。茲當祭奠,聊表孝心。化悲為儉,化痛為勤。擔當遺誌,立室立品。先父地府有靈,來嘗來品,嗚呼哀哉!尚饗!”
寫家書,寫訴狀,寫祭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