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羿見狀卻笑:“看來這方丞相之子未死的風聲終是傳進蕭賀耳中去了。”
李堯聞言麵上閃過一抹遊移之色,他半晌不語,似是考慮。
楚羿點頭。
“如此我便放心了。”李堯點頭歎道:“當日將你從獄中接回,本是想待你傷勢稍有轉機便將你送出都城。隻是我私心作怪,於你總有不捨,再三考慮,終還是將你留在了這京中。隻是留人一時,難留一世……飛白於我偶然,我雖傷懷,卻亦知豪情一事不成強求,隻是不知飛白對於將來之事可有籌算?”
“這世上冇有不通風的牆,偷天換日並非多麼高超手腕,流言隻是遲早,隻是不知蕭賀那廂現在有何行動?”
“因而我決計入仕,覺得唯有入仕為官,竭儘所能為好官,才氣平一方不平之事。厥後我當真入了宦途做了官,但是這十幾年間,我於這宦海浸yin得越久,看得越多,便更加感到有力。”
“我?嗬,於這是非之地,我早已是泥足深陷,難以脫身。倒是飛白……若對這朝堂偶然,無妨便離這些肮臟肮臟事遠些。離京西行四百裡有一小村,三麵環山,一麵對水,風景秀美,氣候惱人。我於那邊有處宅邸,若飛白不嫌棄,那邊倒不失為平靜之所。”
“隻剩些皮外傷罷了,於行動無礙。”
“飛白,你邇來身上傷勢如何,可另有那裡疼痛?”
將嫩白魚肉細心去了魚刺送入楚羿碟中,李堯見對方沉默吃下,眸間遂難掩和順之意。
李堯與楚羿對望:“如果萬一?”
楚羿一笑:“既如此,便將流言做大如何?”
李堯苦歎:“現在這朝堂高低皆是蕭黨之人,便是要臆造幾個有據可循的背後教唆者亦非易事啊。”
“所謂流言,便是無按照之說,既無按照,自是信口開河,想說甚麼便說甚麼。現在有人說方弈未死,被大理寺司獄偷梁換柱救下,而這背後是否可有教唆之人?這教唆之人是誰?既但是你李堯,便也但是彆人。”
李堯一怔:“但是太傅已經――”
李堯一頓,複又道:“此事非同小可,連累甚多,一招棋錯,便可招致殺身之禍。你我粗心不得,還需從長計議。”
李堯不語,細細思忖著楚羿話中之意.少頃,他腦中似有靈光一現,驀地昂首:“……如果皇上不殺方弈,蕭賀縱使再如何氣急廢弛,亦是無計可施。何況事情鬨大以後,即便司獄認罪,亦可說是蕭賀屈打成招。”
李堯亦歎:“現在的大齊早已不是高祖活著時的大齊,當年隨高祖交戰四方的武將們皆已亡故。現在放眼朝中,能征善戰,勇猛通謀者寥寥二三人。大齊北境,便仰仗著郭氏先人保衛。戍邊之將,手握重兵,便如雙刃之劍。聰明如皇上,自是不會因為幾句流言流言便叫此劍鋒芒向內。”
李堯拳握酒杯,望向楚羿的目光灼灼,一字一言,擲地有聲。
“自問豈止一遍。”正因己身意難平,方知李堯心中難平之意。他與李堯,說到底亦是不異之人。他比李堯多出的,僅僅是這十年清寂罷了。楚羿自嘲而笑:“所謂翻雲覆雨,再塑乾坤,便如盤古開天辟地,女媧造人補天,此乃神之所為。人非神,即便自誇才調橫溢,儘非常力亦一定有五分紅果。吵嘴參半,難顧全麵,卻恰好自賞自憐,自視甚高……歸結到底,不過是得隴望蜀,貪婪不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