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世人散去,疤臉道人獨鎖殿門來到後院一處寓所,徑直走入北麵耳房。過一刻鐘複又走出,手裡卻添了一壺冒著熱氣的香茶。他走到正房悄悄叩門,低聲叫道:“師父,恕徒兒冒昧擾您清修。內裡下了大雨,徒兒特地給您添壺熱茶暖暖身子。”屋內烏黑無應。
“莫非此畫埋冇玄機?”疤臉道人又驚又喜。不等他取下畫卷撫玩,畫中留白處又平空閃現八個小字,恰是“觀空亦空,空無所空。”他口讀心唸對這八個字幾次考慮,待默唸到第三遍時卻開端忐忑起來。
仇戎剛纔那一刺發力過猛乃至調息不勻,隻得勉強以雙刺去擋劈來長劍。兩兵相接,噹啷之聲後又跟著撲通一聲,仇戎終是底力不住,重摔在地,轉動不得。他自知非玄虛子敵手早生逃心,現在又被玄虛子長劍相逼,領受了這一招劍法的短長,渾覺周身更無抵當之誌。
當時不但杭州雨急,瀟湘一帶更具淫雨霏霏,每夜不斷。
“你是二師兄,此後由你擔負旗手批示劍陣,本日起人在旗在!”玄虛子從袖口中遞出七星旗,嚴令道。
玄虛子見他這般猙獰模樣感到一陣不舒暢,心道:“這廝生的這般醜惡,真不如他先前一張疤臉入眼。”疤臉道人麵貌既改,脾氣更顯張狂,指著玄虛子罵道:“牛鼻子,可聽過爺爺我“夜燕神行”的威名?”
仇戎見玄虛子正心中猶疑,趁其不備使出看家本領,從舌底翻出一根梅花針啐射而出。玄虛子始料未及忙閃身遁藏,仇戎順勢起家,一個箭步飛奪破窗而出,消逝在茫茫夜色。玄虛子幸運避過暗器,卻見人已逃遠,追悔莫及。他臨窗而立,麵對月夜碧空已有思路萬千。
本來這虯髯道長為了修煉上乘心法,三天前就已閉關入定。他將元神置於虛空寂滅,本應以純罡之氣封堵周身五臟六根、奇經八脈。隻是剋日他發覺到太和觀異動,遂成心不閉耳識,防患已然。
疤臉道人跪伏半晌方回過神來,篤定這虯髯道長修行未醒,便已全無戒心竟起家狂笑:“哈哈哈哈!不枉我在這荒山破觀冬眠,受儘各式痛苦,本日終能勝利大功一件!”他見虯髯道長穩坐如鐘,又知靜房重地更不會有普通弟子尋擾,因此更加儘情妄為,胡亂在屋內東翻西找。非論桌榻櫃屜還是衣袍褥衾,凡屋中之物皆被他掀弄得七零八亂,乃至連這屋子一磚一瓦、一木一梁也都被他敲擊探視一通。
“千羅答那,洞罡太玄;斬妖縛邪,殺鬼萬千……”口訣越念越快,劍陣竄改也越來越奇。眾羽士手舞長劍,時而散如繁星,時而彙若圓月;移步換形,俄而行列交叉,突然又順次排開。開合有度,竄改循章。但不管劍陣如何變幻,羽士們手中的劍始終對準同一方向,此中大有奧妙。
玄虛子恍然暗道:本來他就是“夜燕神行”仇戎。這賊子輕功了得,手腕下賤,在江湖上申明狼籍,專以盜竊各家武學兵譜為謀生,為此他乃至膽敢掘開諸多武林前輩的墳塋。之前我對他也隻是略有耳聞,本日算是頭回見到。玄虛子雖知仇戎絕非善類,嘴上卻淡淡道:“我當是誰,本來是個翻牆走粱、偷墳掘墓的江湖蟊賊呀!”
道觀外殿立三道門,左門為八方善男信女上香祈福所走,右門乃供觀中一班武羽士出入。中間大門常閉,經年不開。殿外立柱上書:“足赤踏龜蛇,萬法總歸三尺劍;披髮衝鬥牛,五雲展出七星旗。”乃是道家再平常不過的一幅字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