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茶社中賣茶不賣酒,茶博士奔將過來,說道:“哈你家,哈小店隻要洞庭春、水仙、龍井、祁門、普洱、鐵觀音。哈你家,不賣酒,哈你家。”衡陽、衡山一帶之人,說話開首常常帶個“哈”字,這茶博士特彆短長。“你家”是“你白叟家”的簡樸,乃是尊稱。
那少女向內裡望了一會,見雨兀自淅瀝不斷,自言自語:“倘若昨兒跟大夥一起來了,本日便不消冒雨趕路。”
另一個斑白鬍子道:“若說都是來跟劉正風套友情,那倒不見得,咱哥兒三個就並非為此而來,是不是?劉正風金盆洗手,那是說從今而後再也不出拳動劍,決不過問武林中的是非恩仇,江湖上算是冇了這號人物。他既發誓決不使劍,他那三十六路‘迴風落雁劍’的劍招再高,又有甚麼用處?一個會家子金盆洗手,便跟凡人無異,再強的妙手也如廢人了。旁人跟他套友情,又圖他個甚麼?”那年青人道:“劉三爺此後雖不再出拳使劍,但他老是衡山派中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。交上了劉三爺,便是交上了衡山派,也就是交上了五嶽劍派哪!”那斑白鬍子嘲笑道:“交友五嶽劍派,你配麼?”
那老者“嗯”了一聲,隔了半晌,才道:“江湖上都說莫大先生跟劉三爺反麵,此次劉三爺金盆洗手,莫大先生卻又如此行跡詭秘,真叫人猜想不透此中啟事。”那手拿算盤的人道:“二師哥,傳聞泰山派掌門人天門真人切身駕到,已到了劉府。”那老者道:“天門真人切身駕到?劉三爺好大的麵子啊。天門真人既在劉府歇足,如果衡山派莫劉師兄弟當真內鬨,劉三爺有天門真人如許一名硬手撐腰,莫大先生就一定能討得了好去。”
那斑白鬍子道:“我天然曉得。莫大先生愛拉胡琴,一曲《瀟湘夜雨》,聽得人眼淚也會掉下來。‘琴中藏劍,劍發琴音’這八字,是他老先生武功的寫照。各位既到衡山城來,怎會不知?這位兄台剛纔說甚麼劉三爺一劍能刺五頭大雁,莫大先生卻隻能刺得三頭。他便一劍削斷七隻茶杯給你瞧瞧。茶杯都能削斷,刺雁又有何難?是以他要罵你胡說八道了。”
點了一根火把,四下裡照視,見本身和父親的長劍、母親的金刀,都拋在地下。他拾起父親的長劍,包上一塊破布,插在背後衣內,走出店門,隻聽得山澗中青蛙閣閣之聲模糊傳來,俄然間感到一陣苦楚,忍不住便要放聲大哭。他舉手擲出,火把在黑影中劃了一道紅弧,嗤的一聲,跌入了水池,頓時燃燒,四周又是一片暗中。
來到鏢局門口,隻見這湖南分局雖不及福州總局的威風,卻也是朱漆大門,門畔蹲著兩隻石獅,好生堂皇,林平之向門內一望,不見有人,心下遲疑:“我如此襤褸狼狽的來到分局,豈不教局中的鏢頭們看小了?”
六猴兒笑道:“我這可不是瞎扯。這裡六位師兄師弟,大師都瞧見的。大師哥是不是負氣功喝那猴兒酒?”中間的幾人都點頭道:“小師妹,那確是真的。”
陸大有道:“實在青城派的工夫嘛,我瞧也不過是徒有浮名,獲咎了他們,誠懇說也不如何打緊……”他一言未畢,那老者喝道:“六師弟,你彆再胡說八道,謹慎我歸去稟告師父,又打你十棍。大師哥以一招‘豹尾腳’將人家踢下樓去,一來乘人不備,二來大師哥是我派出類拔萃的人物,非旁人可及。你有冇本領將人家踢下樓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