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芝的病一向拖著,不見好,亦不見壞。周夫人不忍,初時還勸幾句,光陰長了,也就不再勸了。
一時屋中人皆秉著呼吸,周夫人驚了一瞬。隻見謝芝紅著眼,不知是氣憤還是哀痛,周夫人再不忍見她,遂兀自去了。
周夫人麵子上難過,又心疼女兒,一時火上心頭,指著孫夫人就要罵:
“夫人去吧,都是吃俸祿的人家,何必如許不麵子?”
“芝兒!”周夫人有些煩躁,“你病胡塗了,說甚麼胡話!墜瑛,快服侍大娘子吃藥。”
“再說,”朱夫人道,“朝堂之事,我等深閨婦人如何曉得?便是老爺們靠近,情願說幾句,我等哪敢置喙?你家九郎被貶,天然是陛下聖意,豈是臣子能擺佈的!謝府一門忠義,再短長,也冇這個本領!”
周嫂子冷眼看著她,隻道:
她隻歎了口氣:
此番孫九郎遭貶,不待過年,便要趕著出汴京,往黃州任上去。黃州偏僻冷僻,哪比得汴京的歌舞昇平。
謝府內院已很多日冇有孫九郎的動靜,倒是近著年下,孫夫人竟來了。隻見她帶了大隊人馬,跟著頂極都雅的彩轎,又有主子抬了一箱上等絲綢,一箱金玉玩物。
“你現在想著歸去了?疇前凡是多謙讓些,也不至鬨得如許!”
“母親讓我去吧!”謝芝哭得脂斜粉殘,“哪怕見一麵,也是好的……”
她隻叫停在謝府跟前,一麵,又一個丫頭去喚門房:
就這般小人行動,謝詵那裡容得?
“早知本日,何必當初。”周夫人亦偷著抹淚,“也怪我,疇前縱著你的性子,才變成本日禍事。”
周嫂子瞥了一眼那肩輿與箱子,心中倒是不屑。若非孫九郎父子在朝堂上受了架空,她哪有如許的美意!
“疇前都是我不好,怠慢了大娘子,但九郎的心是六合可鑒的。我現在曉得了貴府的短長,要如何罰,我都是甘心的,今後隻好生服侍大娘子也就是了。可九郎那孩子,十年寒窗,走到現在不易,何必斷了他的出息?今後大娘子又依托誰呢?”
這些事情,謝芝原不知的。隻是她日日夜夜,口裡夢裡唸的皆是孫九郎,一心想要回孫府去。那日孫夫人一來,本當是回定了,墜瑛便來同她道賀。
二位夫人剛到,便叫小子門遣散了圍觀之人。
周夫民氣中也不好受,隻同她道:
“夫人回吧!多少留些麵子。”周嫂子就要出來。
孫夫人被駁得啞口無言,隻焦灼地站在那處。
謝芝總算盼得孫夫人采取,誰知竟是,無窮歡樂化成灰。如此,病也就更重了。
說罷,墜瑛忙捧了藥來。謝芝隻覺氣鬱不順,猛一把把藥砸了,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周夫人。
二老爺謝憲亦成心與謝詵籌議,芝孃的事鬨得太大,如此結束,怕也是不麵子。隻是孫九郎在朝堂上實在過分了些,到底由不得謝憲回嘴。
“母親果然不成全我麼?”謝芝隻呆愣地凝睇著周夫人。
“二夫人說了,請夫人回,大寒天的,彆凍壞了身子。”
她正不知如何辦,恰周夫人與朱夫人一同往此處來。
“大嫂,她現在也知錯了,此事不如……”
不待說罷,朱夫人便道:
“嗬!”謝芝一聲嘲笑,“狡兔死,嘍囉烹。你們現在用不上孫家了,便如許害他!但是母親,這也是我的平生啊!莫非我與他的情義,便不作數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