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(二)
彷彿轟隆炸響耳邊,我為之一震,驚奇地打量她半晌問:“冰綃,你說甚麼?”
“致深,”我才憤激的開口,卻見致深微闔雙眸仰躺在床上,靠一碧綠色玉芙蓉湘繡靠枕,唇角痛苦的抽搐半晌,淡然道:“該走的,攔不住;該來的,擋不住。”
我披了一襲水墨杭綢夾紗披風,戴了遮陽的竹笠,長長的墨色紗帷掩麵,叮嚀狗兒陪我徑直向鄭興國府上去。
“鄭大人留步!”我一聲呼喝,他止步,回顧時,他麵帶迷惑地打量我問:“夫人可有見教?”
我四下看看無人,驚得嗬問:“你,你同那鄭興國但是……哎呀,你們……”我羞於開口那幾個字,但深恨冰綃的膽小妄為,更恨道貌岸然的鄭興國,如何如此孟浪,竟然同冰綃暗裡輕易,變成大禍。
我氣得甩開冰綃罵道:“大膽!你乾的功德!”
冰綃胡亂的點頭,哭泣不止。
我滿懷氣憤來到鄭府,狗兒敏捷地上前去叩門,叩了三聲,也不見人開門。狗兒嬉皮笑容地問:“八奶奶,怕是人家府裡冇人吧。不如八奶奶先歸去,狗兒在門口守株待兔,待兔子露麵,一準兒給八奶奶擒了去。”
我一驚,卻頗是驚奇,氣惱道:“混說些甚麼?也不顧顏麵了,還不起來好好說話。”
我越想越氣,記得前番致深第一次向他提親,他隻說海防未靖,何故家為?不如再等等。明顯是對付之詞。而後一次致深再提起冰綃,他俄然欣然同意,急於籌劃婚期,我自當是他看出了冰綃的好,看出了冰綃對他一番癡情,可誰想他竟然如此草率,出爾反爾,現在竟然棄冰綃如敝履。
冰綃說得吞吞吐吐,悲咽聲梗在喉嚨裡嗚嗚的如冰泉冷澀凝咽,透出那一股發自心底的涼意。
冰綃滿眼是淚望著鄭興國遠去的背影,鄭興國卻頭也不回的拜彆。
“此事,興國已向周大人和冰綃女人告罪,夫人恕罪。”說罷回身拂袖拜彆。來見他之前,我還心存幸運,甘願是他同冰綃負氣鬨性子一時的氣話,現在聽來,反令我心頭一涼,深知現在是姻緣如逝水,無可追回。
我起先並未聽清,隻聽到“懷胎”二字,內心另有些驚奇,氣惱道:“便說你本身的事兒,不要閒扯旁的?”
我倒是要同他說個明白,也要為冰綃問個究竟,他敢做不敢當,豈是大丈夫所為?
她淚眼望我,一怔,旋即嗚嗚的哭著錯愕道:“蜜斯,冰綃怕,冰綃不會懷上寶寶吧?”
此事,我不便轟動致深,他已是內憂內亂無窮愁煩。
草草一句遁辭,竟然令人無懈可擊,隻是冰綃這些光陰的支出,落花逐流水,何如薄倖兒。
“鄭大哥!”冰綃在我身後的樓上淒然一聲叫,那聲音彷彿穿透了屋宇。我忿然回身狠狠瞪她一眼叱責道:“退下!”
他冷峻的臉頰,眸光中透出絲無法,點頭道:“慈命難違,興國福薄緣淺,孤負冰綃女人了。”
她隻剩嗚嗚的抽泣,不斷地問:“蜜斯,冰綃可該如何是好?蜜斯,冰綃的肚子如果一日大似一日,姑爺會不會打死冰綃呀?”
我心下悒悒,起家向外去。我要去尋鄭興國問個究竟,他到底是何意?
我也不去掌燈,悄悄反掩房門道:“這也是你二人無緣,莫哭了,待你姑爺再為你覓一門婚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