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佛爺,周大人的八夫人來給老佛爺存候謝恩了。”安公公緩聲輕語通稟。
我滿眼的深思,卻逃不過太後的眼神,她打量我一笑,指尖悄悄地撫弄那嶄新的鞋子對了燈光比亮著自言自語說:“老眼昏花了,不如疇前,一雙鞋,停停歇歇的就縫了一年。”
太後叮嚀說:“賞你的,打扮得漂標緻亮的,這男人呀,都是喜好最美的花兒。”
我怔愣半晌,似未聽到她的話。
我的臉頰騰然一熱,旋即又是一陣麻痹。好歹貞妃是皇上的妃子,當眾褫衣受杖責,這顏麵掃地的不止是貞妃,更是打在天子臉上呀。我驚得眸光板滯,牙關發寒,彷彿鼻息間依約另有血腥氣,貞妃淒厲的哭號聲依約在耳,慘不忍聞。
“八夫人,請吧。”安公公幽幽地帶路道,我定定神,將嚇飛的靈魂收回,緩緩前行。
鬥彩茶盞奉上,太後呷了一口茶,悠悠地打量著我。我垂著頭,略顯惶恐。
“書香家世?”
太後這是作何籌算?清楚是她成心為之,既然賜賞她親手縫製的鞋給致深,本是無儘的榮寵,但是她卻在那鞋內紮了繡花針,這如果致深腳踩上去,可不是……
未幾時,皇上疾步而出,我隨了世人跪送聖駕,不過偷眼在人群中看那幼年的帝王,一雙俊美的眸中熠熠含淚,麵色慘白。我內心一陣淒婉悱惻,一個男人,還是一國帝君,眼睜睜看著本身敬愛的女人在一群主子麵前被如此欺侮,竟然冇法援救,他情何故堪?
我忙跪地謝恩,太後又叮嚀打賞了美人一對兒鐲子,一副羊脂玉耳墜兒。
“回老佛爺的話,臣妾是揚州人氏。”我謹慎作答,隻盼她速速的放我拜彆。
她也不低頭,就悄悄地舉手為我們打簾子,依這景象,是在這裡罰跪。
“我此人呀,最見不得人在我麵前抖機警!”她淡淡一句,倒是從牙關中冒出。又對了簾子外叮嚀一聲:“你也起來吧!不必這會子裝模樣了,去,送送瀾兒,就安設她住在宮中幾日吧。”
暖炕上,守著檀木鏤空雕花炕桌,仙鶴捧壽燈台下側身坐著黃色大袖衫的太後,霞帔滿繡雲霞龍紋,金翠刺眼。
太後悄悄將那雙鞋子依依不捨的鋪放在炕桌上,再探了手在鞋窠裡悄悄撫弄那一針一線納成的千層底鞋底,那鞋麵看似平常,倒是針頭線腳非常講求,緞麵上的那隻蟒,端端是隻蟒頭,似從一整塊緞子上截下的鞋麵。
那金盆中紅色的牛乳上漂泊著一朵朵蘭花,飄散著淡淡的花露暗香。太後將手在盆內浸來泡去,前後換了三盆水,添了幾次花露汁子,纔開口緩緩說話道:“女人若老,手先老,以是這手要,最是要保養邃密纔是。須得日日用熱水泡上一個時候,把樞紐都泡得堅固了,纔好。”
待太後泡過手,宮女捧來堅固的毛巾為她一點點沾去手上的水珠。太後一邊擦手,一邊叮嚀安公公打賞。宮娥們捧來幾隻精美的錦盒,一枚翠玉寶石金絲線穿繞而成的玉色胡蝶,栩栩如生;一枝紅寶石和羊脂玉纏繞成的梅花鈿,各個巧奪天工。
我邁步進屋,舉首是一扇蘇繡雙麵孔雀屏風,屋內靜悄悄的似是無人,待繞過屏風時,忽見一道丹鳳朝陽紅羅軟簾的門外,低頭跪著一名宮中女官裝束的人,看著身形,我不覺一驚,想認又難以置信,竟然是慧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