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非場合不對,這位山羊鬍舉人真想對這詩、這字、此人,十足大加鼓勵誇獎......至於那混賬之極的第四句,便權當戲謔之言,被他“忽視”疇昔。
從後走到前,二十三步,出門去。
待少年不見身影,那山羊鬍子考官,才微微回神,看了眼香爐,時候隻疇昔一半。
過了半晌,就聽差人挨房鳴鑼,清脆呼喊道:“開題!此次北嶺縣拾文第一題,諸生填詞!詞牌,鶴沖天!時限兩刻!”
他這幅德行,比作弊還惹眼,巡查監考之人很快湊了過來,見了謝山年紀,不由看輕幾分,且見他眯眼神遊,因而更加不屑。
衝那監考微微點頭,溫聲道:“先生,鄙人交卷,告彆。”
隻見少年偏瘦細的腕子一轉,運筆飄忽,筆底的筆跡就從剛纔的草書變了另一種。
蘇永是個極枯瘦的男人,一身雲繡錦衣顯得廣大,滿麵胡茬,神采昏黃蕉萃,頭髮白了一小半,手中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,眯眼看了世人一眼,低聲朝旁人叮嚀一句,回身就走。
筆墨紙硯木桌椅,一群讀書人,絲絲縷縷的淡紫煙氣,迷濛出喧鬨的意境。
詞牌名和詞的內容並無乾係,卻對平仄、字數和韻腳都有限定,拿這首鶴沖天來講,便是雙調八十四字,前段九句五仄韻,後段八句五仄韻。
再看白紙上的詩句,雖和此次題目無關,倒都是好句,這位留有山羊鬍子的巡考,撚鬚默唸:“偷得浮生半日閒.....閒敲棋子落燈花....花著花落年年有。”
(作者注:自是白衣卿相)
得逞風雲便,爭不恣狂蕩
本要拜彆的考官,目光一凝,頓住腳步,竟也不去其他處所巡查,竟然就在謝山身邊站著。
見離入場還早,就出門漫步,尋個小鋪麵,吃點白粥小菜暖胃,想到帶著三本書和一個泥人實在不便,順道去書齋買了隻槐木書篋,書篋看模樣有些年初,邊角包銅,木料磨得紅黃髮亮,書篋裡有個隔斷,將它分為高低兩層,底部刻有“詩書繼世長”五字題字。
以這考官的眼力,竟看不出這字師從哪派哪家,他已盤算主張,隻要這孩子所填之詞還能入眼,他便必然要將作品薦給蘇永,直接做總裁定。
淡紫捲菸嫋嫋,但是人蹤不見,隻留下一首八十四字小詞,滿滿的一紙風騷縱橫。
隻見少年寫道:
謝山位置在後靠窗,少年神遊天外,蘸滿濃墨的筆放在一旁,烏黑的宣紙上空無一字,他看著陽光打在窗紙上,染出暖和的色彩,窗欞上雕有幾隻小蝙蝠,寄意為福,筆墨紙硯木桌椅,一群讀書人,香染的濃了,絲絲縷縷的淡紫煙氣,迷濛出喧鬨的意境。
文人相輕,文人也相惜。
謝山第二日醒來,看同室墨客都已起了,又傳聞入場寫文不準夾帶,便將繪有聚靈陣的白紙引火燒了,這東西不宜落在旁人手裡。
明朝暫遺賢,如何向。
......
不假思考,臉孔清秀,因為逆光,看不見少年隱在光影裡的神情。
謝山忽來了興趣,拿起筆在宣紙上落下幾行隨性草書:偷得浮生半日閒,閒敲棋子落燈花,花著花落年年有,有妹子遠方來,不亦睡乎?朗讀這幾句,得意其樂無聲一笑,向後一仰,貼住椅背閉目養神,一副慵懶的模樣。
本籌算不發一言的考官,見瞭如許的字和詩,天然起了愛才之心,不由抬高聲音對謝山提示一句:“這第一題,是給詞牌鶴沖天,填詞一首。你不成混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