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恒凝睇太子,重重點頭道:“殿下隻能待在這裡,不能出東宮一步。”
許嵩忙又將酒斟滿,道:“教員淡泊名利,天然心誌澄明。但我等旁觀之人,卻如何能不欽服教員。便是太子,也將教員視為我大鄭之基石。教員百年以後,登淩煙閣,配享太廟已是定命,新朝已立,又有何人敢說教員‘逆臣’二字。功耀千秋尚不敷論,入文廟,受先人千年祭拜,方配教員之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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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嵩應了,又寫幾行,便放下筆揉揉頸項,邁步到裡屋來。方旭已盤膝坐在炕上,許嵩一腿上炕,一腿垂下,側身坐了。
許嵩笑道:“便如許也不礙甚麼,如果有事反倒還要穿鞋,甚是費事。”
方旭笑道:“我已年過半百,老朽之人罷了。太子若得登大寶,今後幫手他的,還是你等年青人。今後可否助太子治國平天下,佐太子為一代令主,便要看你們了。有望彪炳史冊之人實是你等。”
幾句馬屁將方旭說得極是舒泰,乃嗬嗬笑道:“剛纔讀《韓昌黎集》,讀到《龍說》一節,‘雲,龍之所能為靈也,若龍之靈,則非雲之所能使為靈也。然龍弗得雲,無以神其靈矣。失其所憑依,信不成歟。’太子是龍,我便做那片雲也就罷了。若不是太子這真龍,我這片雲又有何用?”
太子輕叱一聲,回身坐在榻上道:“是方東陽要你來看住我?”
方旭舉杯輕呷一口道:“彪炳史冊我不敢想,隻要史乘不將我歸入《逆臣傳》便足矣。如果徹夜以後,我大鄭基業能傳之數百年,我這數年的運營便冇有白搭。至於可否功耀千秋,但憑先人評說罷。”說罷將杯中殘酒飲儘。
蒲月二十八,夜。
太子道:“又有何分歧?”
太子一愕,又動容道:“永業對我一片赤忱,我終不能一日或忘。然方東陽卻為何狐疑於你?”
政事堂南邊不遠的東宮,現在也已掌上燈燭。後殿太子寢宮內隻燃了兩盞燈,是以並不非常敞亮。南窗下的榻上放著矮桌,桌上擺了一張青玉棋盤,棋盤上著了百十個吵嘴子。徐恒坐在桌旁,氣定神閒,太子卻在地下,在黑處與亮處燈影之間,來回踱著步。
徐恒本該在宮門下鑰之前出宮的,但受方旭之命,徹夜便留在東宮伴隨太子。眼看太子煩躁,徐恒隻卻淡淡道:“太子殿下說不下便不下了,隻是殿下想如何打發這長夜呐?”
太子一愣,轉頭看著徐恒。徐恒道:“方東陽疑我,恐我漏出風去,便要我在東宮陪著殿下,免得我與旁人會麵,節外生枝,我從他便是。殿下確是不宜出宮,隻放心在此,待事定自會有人來稟。”
徐恒正色道:“殿下天然曉得徹夜宮裡將有大事產生,若事成,殿下出不出東宮都必將繼天子位;若事敗,殿下出宮與否便大有分歧。”
徐恒道:“方東陽其心深不成測。家父在朝之日,其尚知收斂;家父去朝以後,其野心便日漸閃現。我等聚於一處運營起事,本是為保太子得登大位,複我大鄭昔日榮光,然我觀方東陽剋日行事乖謬,任用私家。似汪度、周魁這等卑汙之人,方東陽或許以高功厚祿,我甚為不恥。若我父在,定不屑與此等報酬伍。他見我輕其行動,便疑我有二心,教我日夜保護太子。我雖鄙夷其人,對太子殿下卻無二心,便從他所請保護太子,一來安他之心,使其放心為太子爭位,二來守住太子,也免得太子殿下出了不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