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雲道:“這罪名天然是有的,東陽兄也並非不知,又何需說。隻看當今是否願使出這一著了。若當今隻想敲打我,便會留著這一著不消,若用這一著,便是必欲去我而後快。我當真是隻能坐以待斃。”說罷無法地苦笑。
看看已近亥時,徐雲道:“天氣已晚,東陽兄當速歸去。”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物道:“現下仍然宵禁,東陽兄拿著政事堂腰牌,當然無人禁止,卻不免漏出身份行跡,拿此腰牌,也無人敢阻。”說罷遞上腰牌。
方旭歎道:“便是這二人最難。他二人本是當今最靠近之人,若非如此,也不能得此要差。羽林衛王栻乃是先皇後親侄,金吾衛洪慶倒是內侍都知洪福胞弟。他二人與當今榮辱一體,如何故疏間親。我亦曾有此動機,隻是無從動手。”
徐雲沉吟半晌道:“我也料定是當今欲剪除太子羽翼而為此事,卻不知當今是當真想逼我致仕,還是隻略敲打我,再施恩於我,令我不敢妄為。當今雖有息事寧人之意,實在企圖卻還要看下一步,他如何做方纔曉得。”
這樁事如此措置是袁端預感到的,鄭帝代政事堂受過,卻加恩於方旭、袁端,加威於百官,於鄭帝隻要小害而有大利,如此以後,那便隻要徐雲之事待鄭帝定奪了。便又道:“陛下,台諫參奏徐雲之事,臣等已鞫問過有關人等,實在查無實據。台諫官員幾大家上疏,若不措置,恐難服眾議,若朝議此事,又恐傷了徐少保麵子,是以難堪,伏請聖裁。”
方旭道:“衝之兄功蓋當世,又有甚麼罪名能令衝之兄冇法回嘴?”
方旭趕快行禮道:“衝之兄,莫說一定如此,若兄台當真去朝,方旭必將兄之重擔一力承擔,不負太子,不負君之所望。”
徐雲道:“我不過在軍中日久,對諸人都熟些罷了。趙練材雖略遜一些,今後也必能進益的。”
鄭帝又悄悄“嗯”了一聲,洪福趕緊上前接過奏疏,放於案上。鄭帝放動手中青瓷杯,順手拈起上麵的一份奏疏,翻了翻,放在一邊,又拈起一份,翻過又放一邊,第三次倒是從上麵抽了幾份出來,都隻是簡樸翻看便放在一邊。淺笑道:“相公們過於慎重了,台諫最喜無風起浪,何況卿等確有落人話柄之舉。這不是甚麼大事,更無需請罪,卿等自專無妨。”
戌時初,天已黑了下來,一乘二人抬小轎從方旭宅邸角門出來,一名青衫侍從陪侍擺佈,一起向南出保康門到醴泉觀西側的徐雲宅邸。小轎不走正門,卻繞著宅子到了西南角門,角門未閉,小轎便直抬入宅內。一名徐宅家人帶路,小轎直抬到花圃的一處水榭旁才停下,方旭身著便服,從轎中出來,再不需人帶路,便直入水榭。
徐雲抬高聲音道:“若我去朝致仕,東陽兄切不成輕舉妄動。我等昔日運營仍舊穩定,文官以兄為首,武將便以趙練材為首。以我度之,這宣撫使之位,趙練材最是有望,隻是要趙練材今後收斂些,勿令當今疑到他。若如此,勝算仍極大。縱使趙練材不得此位,隻要多皋牢都統製、統製這等武將,便仍有勝算。最要緊處是羽林衛都統製王栻、金吾衛都統製洪慶,這二人若能為吾所用,大事必成。”
方旭道:“不錯,你我皆為大鄭江山社稷,非為本身,便是你我皆去了,也另有厥後之人。隻要太子還在,我大鄭便另有但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