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二人暢話舊情,心境激昂,便是王煥這等寡言少語之人,也不時仰天大笑,長歎短歎。不覺已至廣利渠大營轅門外。
陸桓微微一笑道:“這些小事不勞製司掛記,我皆已叮嚀下去了,製司放心就是。現在我天璿衛久無戰事,營中大小事件我自摒擋得,製司儘管放心撂開手。待到出兵交戰之時,製司再將心機放到戰事上便是了。製司久隨陳都司擺佈,屢立軍功,隻歎我天璿衛無緣出征,不能一睹製司疆場之上的風采,實是憾事。”說罷身子一仰,端起幾上茶盞,緩緩喝起茶來。
王煥本來寡言,聽陳肅所言,卻也不由動容,歎道:“我等既已參軍為將,天南海北馳驅,原也是在所難辭,如果十年八載得能見上一麵,便也不枉兄弟們情分了。孝正你雖得以留守梁都,身上擔子卻比我幾個還要重些。現在都司雖已複職,隻怕處境較昔日更凶幾乎。家兄與我被那盧太尉調離梁都,便是要去了都司羽翼,孝正守在都司身邊,千萬謹慎留意,定要護都司全麵。”
八月漸儘,玄月肅殺,天高風急,斷雁鳴空。
陳肅也是皺了皺眉,卻又笑道:“我當是何事,為這些許小事,懷安何需如此活力?輪值宿衛,是我禁軍之責,便輪值幾遭,又有何妨?”
任惠道:“製司,今遭輪值保護梁都,如何又是我婁營?有些營本年一遭還未當值過,我婁營倒是遭遭不落,倒是為何?”說罷瞥了丁胄一眼。
這日一早,王鳳率熊飛軍天權衛出兵戍守荊湖,陳肅到牟駝岡大營送彆王鳳。此時秦玉已出兵河東,是以隻陳肅與王煥二人到了。陳封卻未到,他三人前一晚已與陳封吃過餞行酒,陳封因衙中事繁,已言明本日不來送彆。陳肅、王煥送王鳳雄師直送到城南戴樓門外十餘裡方纔依依不捨,把手話彆。
陸桓道:“製司,是婁、昴、畢、參四營。婁營駐城東,昴營駐城西,畢營駐城南,參營駐城北。”
放下茶碗,邊往回走邊道:“營中之事,交與淵渟我也是放心的。我本不耐煩那些瑣事,幸虧淵渟代我勞累。”
正說著,忽聽門外一陣腳步聲短促,稀有人之眾,幾人便住了聲。
任惠道:“製司,話不是這般說。我天璿衛本年三月、六月輪值,皆是我婁營,玄月當值,我原也不該推委。但我猜想玄月必不會再有我婁營,我便未做籌辦。哪知本日軍令傳下,竟還是婁營,這卻要我如何上值?我營中將士多有給假回家未歸者,兵士狼藉,無人統領,更有軍火失修,冬衣不齊之人。這般上值,豈不丟了我天璿衛臉麵?”
陳肅道:“也罷了,你考慮著措置便是。氣候轉涼了,命將士們將冬衣備齊,免得天冷時無處抓尋。”
陳肅嗬嗬笑道:“我隨兄長已有三十年,豈會不知此理?及仁多慮了。”他也不肯再說此事,便又道:“想我兄弟幾個昔年跟隨兄長擺佈,縱橫疆場,多麼歡愉。現在我等官位升了,卻落得天各一方,可貴相見,更有存亡相隔,再不得見者。黃行梁已歿,周潤安遠在北疆,我二人此一彆,隻怕也是動如參與商了。早知如此,我甘願不升這官,我兄弟幾個便朝夕相處,歡愉一世也便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