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親兵忙道:“小人聽清了,那小人這便...這便去了?”
任惠卻不睬會,自顧道:“眾將士鬨將起來,我也安慰不住,我若不從世人所請,到此來討要說法,他們便要鬨到梁都城中,鬨到聖上駕前。若如此,這梁都城立時便要翻了天。任惠鄙人,隻得甘領率眾叛變的罪名,到此來向製司問個明白了。”
兩個兵士聽了,便要上前拿人。那親兵趕緊喊道:“統製饒命,小人聞聲了,小人聞聲了,統製饒小人道命。”
任惠嘲笑道:“陸長史雖是文官,不想竟也有些氣勢,我昔日倒小瞧了你。製司放心,我不欲取你二人道命,然此事我定要代我營中眾將士討個說法。便請製司遣人將令兄陳都司請到其間來,我將製司所為之事儘數稟與陳都司,如何?”
任惠道:“陳製司也不必成心遲延時候了,你還道有人來保護麼?此事鬨到這般境地,我也無妨教製司曉得,現在這衛州大營已在我掌控當中,再無人能來挽救製司了。胃、觜兩營皆已被我收繳了兵器,把守起來,至於製司的親兵,倒有很多不滿製司素昔剝削,助我等一同起事之人。製司,你常日裡若待親兵好些,也不致落到本日這般地步。製司既是問起,末將便回稟製司,你兩個剝削我天璿衛將士,剝削全衛高低糧餉,隻因你陳製司倚仗征西將軍陳都司之勢,眾將士敢怒不敢言。唯我婁營將士不堪忍耐,抖擻相爭,纔有本日之事。你兩個若不是贓官,另有哪個是贓官?”
任惠笑道:“他既未聞聲我說話,那便無用處了,拖出去斬了罷。”
兩個親兵聽了,便上前要拿陸桓。陳肅倉猝攔住,道:“懷安,這又是何必?淵渟不過是孔殷之言,懷安何必計算?懷安看我麵上,便恕了淵渟罷。”
那親兵又叩首道:“小人不敢,小人不敢。”
任惠嘲笑道:“畫押卻做不得數,陳製司威壓之下,哪個敢不畫押?何況那很多寶錢,在中軍當中如何能查驗清楚,我等下官,也隻得糊裡胡塗收了便是。待到回到營中,發與眾將士,方纔檢察清楚。平常兵士每月該得錢一貫,粟五鬥,隻因都中發糧不便,朝廷便將粟米按每鬥五十文折分解製錢發放。三個月下來,每個兵士該得錢三貫又七百五十文。然我從中軍領到寶錢,回到營中發放,每個兵士卻隻落得三貫錢,那七百五十文便無緣無端不知了去處。昔日你兩個雖也剝削些,卻也未曾如此明目張膽,剝削如此之多。是以昔日眾將士雖強自忍耐,此番卻不能再忍。這很多錢被你兩其中飽私囊,須知我婁營將士卻不是茹素的。”
陸桓怒道:“胡說,胡說。我何曾剝削餉錢,清楚是平空汙我明淨。”
任惠笑罵道:“還不快滾。”
那親兵怯懦地看了任惠一眼,又連連叩首道:“稟統製,小人...小人能說得清楚,小人說得清楚。”
兩個親兵退回門口,陸桓仍舊氣咻咻,卻再不敢言聲。陳肅也已定下神來,上前兩步,在任惠左手邊坐了。他撩動袍裾,緩緩昂首道:“懷安,這是鬨哪一齣?你剛纔說反贓官?我營中哪一個是贓官?要勞動懷安到我這裡來拿贓官。”
陳肅心中明白,任惠如此說,便是將他本身摘了出去。兵亂停歇之時,罪名都是本身的,任惠不但無罪,反還要受些誇獎。但此時報酬刀俎,我為魚肉,便辯論也是無用。便道:“懷安既如此說,我也不能回嘴,便認了這贓官之名也罷。婁營高低三千五百將士,共少了多少錢,我在此親筆給懷安寫便條,三日以內將這些錢補齊,便請懷安撤去這些兵馬如何?本日過後,你婁營高低眾將士,一概既往不咎,陳肅一言既出,毫不食言。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