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帝道：“清算了。”那內侍聞言一聲不響，“撲通”跪了下去，將茶盞碎片與茶葉一片一片撿拾起來，用衣衿兜住，又用衣袖抹潔淨水漬，才頭也不敢抬地退了出去。

殿門外當值的內侍聽聞殿內聲響，忙推開殿門向內張望。鄭帝見了，又是一聲怒喝道：“滾出去。”那內侍倉猝縮轉頭去，掩上殿門。

鄭帝道：“洪慶，你的差事也辦完了？”

宋質應了，便拈起一塊點心，放入口中，謹慎咀嚼著，崔言見了，便也吃了一塊。

鄭帝接過，信手看了起來。看未幾久，便又合上賬冊道：“陳封隻要這些家財？你莫不是瞞了朕？”

鄭帝嗬嗬笑道：“這當真是危言聳聽，依你崔言說，不肯捲入儲位之爭，便是有私心，便是留後路？上疏進諫要朕立儲的，纔是社稷之臣？你何不直言陳封纔是社稷之臣，纔可做這禁軍都太尉之位？”

洪福道：“回稟陛下，陛下托付的差事臣已辦好，回宮時正在東華門外撞見洪慶，便一處進宮來了。”

殿門推開，洪福、洪慶一前一掉隊了殿來。洪福施了一禮，洪慶跪地叩首。

鄭帝信手拈起一塊銀絲餅放入口中，漸漸咀嚼道：“已是晌午了，你兩個想必也餓了，儘管吃就是，不必拘束。”

宋質口中另有點心，聽鄭帝問話，倉猝嚥下，抹抹嘴道：“臣等昨日見了盧太尉奏疏，也覺吃驚，這等大事，臣等不敢私行裁斷，是以倉猝間呈奏了陛下。過後細思，臣等倒又覺此事不必過分憂心。臣覺得，想必是近幾日朝堂上爭辯立太子之事甚囂塵上，牽涉到了盧太尉，盧太尉執掌天下兵馬，豈能不自疑？是以上這一道奏疏，以明心跡罷了。至於如何裁處，聖上乾綱專斷就是，於此事，政事堂無不奉詔。”

鄭帝道：“立儲的事、樂籍的事、陳封的事，這幾日究竟在有些龐大，朕原想著先放一放，待節後再議，卻不想昨日又有盧太尉上疏奏請致仕之事，本日你兩個又有這一出，本日是不得歇了。昨日幾個禦史上疏彈劾陳封，朕想著本日檢察他產業，為他去一去疑，他也能好生過節，卻不想盧太尉又生出事來。盧太尉之事，你兩個如何看？”

洪福去後，殿內隻剩他君臣三人。看看將近午正時牌，鄭帝道：“也不知洪慶幾時得回，這廝做事越來越不經心。我君臣三個便在此閒談等他罷。”說罷命內侍換了茶，又上了點心來。

鄭帝沉默不語，很久方長歎一聲道：“你兩個起來罷。崔言，本日先措置蔡聳，立儲之事臨時不提，待朕安生過個下元節，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