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帝還未說話,崔言忽道:“陛下,臣覺得,徹查蔡聳,實是利大於弊,請陛降落旨徹查。”
崔言道:“臣覺得,蔡聳並無倚仗。朝中能救他之人,除陛下,不過政事堂臣等三人罷了,他還能有何倚仗?臣私心測度,他不過是為逃脫暗害朝廷命官罪名罷了。這罪名如果坐實了,蔡聳逃不過淩遲之刑,現下這些科罰,如何能與淩遲比擬?為此,他隻得甘心受刑了。蔡聳既不肯招認暗害陝縣令的罪名,便連同勾搭段圭的罪名也一概不認,或可保他百口長幼無事。那段圭初時不肯招認暗害熊禦史,便也是為逃淩遲之刑,到無可狡賴之時,纔不得不認,實是一理。”
三人一同站起,伏地叩首道:“臣有罪,請陛下重重懲辦。”
崔言道:“臣不敢因私廢公。臣是在金吾衛大堂提審的蔡聳,第一日便已動了大刑,連續七日,金吾衛的刑具俱已用過,但蔡聳隻咬牙不肯招。現在蔡聳已是遍體鱗傷,氣若遊絲,臣恐不慎害了彆性命,昨日才未提審,著太醫為他看視。請陛下明查。”
鄭帝冷冷看著袁端,突地明白了袁端之意,但他夙來悔恨官員貪贓,仍不肯就此罷休,乃恨恨道:“袁相公倒說說,戔戔一個蔡聳,怎地便會擾亂朝政了?”
崔言道:“回稟陛下,臣...臣已用了刑,但蔡聳仍不肯招認。”
鄭帝笑道:“哦?袁相公說不平崔默之,便要來講服朕,是麼?”
是年冬,段圭、文修押送到都,於梁都外城西廂瓦子,梁水岸邊行刑。兩人各自割了三千餘刀,直剮了三日才華絕身亡。
他看看袁端宋質,又看看崔言,如果再年青十歲,或是五歲,鄭帝定然要清查到底。但現現在他自知光陰無多,若此時朝局動亂,隻怕再有力挽回。是以雖是不得已,卻也隻能服從袁端之見了。
這樁案子直到數年後才完整告終。
鄭帝看看三人,又道:“你三人有失策之過,不能不小有懲誡,袁相公與宋相公,各自罰俸一年,崔言罰俸半年。就是如許,你們去罷。”
鄭帝冷哼一聲道:“你用的甚麼刑?蔡聳不過一文弱墨客,如何能熬得過刑?你莫不是故意迴護於他,不肯教他刻苦頭麼?”
袁端道:“陛下,戔戔一個萬勝鎮,一年不過十五萬貫進項,便已有全部中牟縣數個官吏牽涉此中,蔡聳五年間攬財三千餘萬貫,要有多少縣牽涉此中?段圭初為一府太守,因與蔡聳勾搭,升了一郡轉運使,蔡聳不知又有多少進項?這尚且隻是一府一縣之事,還不知有多少郡府牽涉此中。臣不敢妄言,然若再查出一二個郡,三五個府與蔡聳相乾,又不知有多少官員牽涉此中,天下人如何看我大鄭朝廷?我鄭國朝堂立時便要亂了。陛下,臣非為迴護蔡聳,亦非為我政事堂官員脫罪,然若徹查蔡聳,雖可警示朝廷百官,卻也有諸般弊端,其間短長,請陛下明鑒。”
“這不是你之過。”鄭帝的聲音忽的暖和起來,“默之,朕不是指責你,蔡聳對朕有怨意,朕豈能不知?罷了,此案就此告結束也好。”
數今後,蔡聳於大雪當中被斬首。
鄭帝冷冷道:“你可用刑了?”
鄭帝道:“罷了,朕也曉得你崔默之鐵麵無情,斷不會秉公。隻是這蔡聳為何這般熬刑,莫不是另有何倚仗麼?他極刑難逃,莫不是還望有人能救彆性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