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場酒,直飲到半夜時分方休。
陳封見崔言臉上並無半分慚愧之色,知貳心中確是毫忘我意,不由生出佩服之意。然此事關乎自家身家性命,又豈能為崔言一言便答允?乃道:“默之,自古以來,妄言儲位乃是武將之大忌。有多少功高蓋世之武將亦不敢涉儲位之爭,我陳封又有何憑?我陳封一身不敷惜,但我一家長幼,親族數百人,若為此一朝罹禍,難道陳封一人之過?陳封揹負罵名亦不敷惜,但若為我斷了陳氏一族香火,便是不忠不孝。默之,此事...”
陳封遊移半晌,終究起家將崔言扶起,道:“默之,請恕陳封不能立時便應了你。此事乾係太大,請默之容我再細細想想。”
不等陳封插言,崔言又道:“然這些也不過是我一人之見,也做不得準,此事崇恩或可致重罪也未可知。我素知崇恩忠義,此事乃是國之底子,重中之重,請崇恩以國事為重,捨棄小我功業,為國請命。縱罹不測之禍,崔言必於史乘當中為崇恩正名。”說罷站起家來,向陳封深施一禮。
洪慶哈哈大笑,也陪了一碗。
二人坐了下來,洪慶道:“你本日這日子我豈能不來?隻是這幾日為閻禮之事,城中抓緊巡查,我恐犯了聖上忌諱,不敢等閒拜彆,隻得下值再來了。崇恩如果見怪,我賠罪便是。”
洪慶低笑道:“你還要瞞我?剛纔不是崔左丞來了?你怎地這遲早才返來?”
洪慶道:“崇恩,我與你交個實底。樂籍之事,你莫要再管,此中起因我不便明說。你若再管下去,隻怕要受連累。此事隻教政事堂與當今商討就是,樂籍是生是死,聽天由命罷。”
崔言道:“是以,此事非崇恩不成。”
陳封道:“天然隻是道賀,還能有何事?政事堂諸公的賀禮頭晌便送到了,隻是他幾位不得親來,下值後二位相公便命崔左丞來此應個卯罷了。我二人不過閒話幾句,卻也說到了近幾日都中之事,是以說的久了些。勞溢之久等了。”
陳封道:“溢之能說出這番話,陳封已足感生情。”說罷舉起碗來,又乾一碗。
陳封道:“非是要瞞溢之,實是崔左丞不欲到園中吃酒,又不肯張揚,我才虛言幾句。”
陳封隻得快走幾步,進了綠湖山莊大門,轉過樹蔭,便見湖畔一片燈火暉映之下,洪慶正立在主位之旁,一腳踏在椅上,一手攬住陳肅肩膀,端著酒碗便向陳肅嘴邊送去。
陳封無法,隻得又吃了一碗。
早有人見到陳封來了,便轟笑道:“陳都司到了。”
陳封苦笑道:“確是崔左丞到了,溢之如何得知?他須也不是宰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