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封驚道:“此事千萬不成。桑鼎乃是聖上欽命到軍中曆練的,如果出了不對,我如何麵見聖上?桑鼎幼年高位,今後出息不成限量,切不成為戔戔軍功而處險境,此事再從長計議可也。”
隻聽裴緒大笑道:“你二人一唱一和,莫不是說與我聽的?”
陳封也道:“恰是,桑鼎何出此言?”
程備道:“其四,卻也是最為緊急之處,程備本想自薦出使夔州,但因與這一條不符,便隻能作罷。”
陳封道:“無患這戰略甚妙,有何難處,無患無妨細細說來,這裡這很多人,定能議出一個安妥體例來。”
程備道:“都司,備想這條戰略之時,便已想到裴中書乃是最好人選,隻因各種顧慮,這才作罷。既然裴中書以國為先,不顧小我安危,這等大義凜然,便請都司成全桑鼎拳拳之心。”
程備道:“此去夔州,當許以樂籍厚酬,高官厚祿皆不在話下,隻怕要承諾樂氏永鎮夔州,樂籍方纔願降。這等厚酬,我等未請旨,隻怕今後要擔上天大乾係。何況許以樂籍這等厚酬,如果我等官職寒微之報酬使,必難取信於樂籍,隻要官高職重之人去了,樂籍方纔肯信,也方纔氣降。”
程備道:“其三,此去夔州為說客,必要能言善辯之文士纔好,我軍中多武人,這文人卻難尋,是以作難。”
陳封看看裴緒,又看看程備,卻還是躊躇不決,遊移道:“這事容我再想想。本日且先議到這裡,各自散去罷。”
酉時剛過,中軍帳後帳中已掌上燈燭,陳封、裴緒、程備席地而坐,各自喝茶。
陳封沉默不語,深思很久,方纔緩緩說道:“許樂籍以高官顯爵,不是難事,我便可做主;允他永鎮夔州,也無妨,有天大乾係,我擔著便是;但要官高職重之文報酬使,倒是難尋。我軍中官高之人皆是武將,那得文臣去?”
陳封道:“無患這條戰略確是目下取成都之捷徑,桑鼎亦是最好人選,我與無患確故意請桑鼎走這一遭。此去夔州桑鼎若能說降樂籍,便是天大功績,於聖上麵前也有顏麵,於桑鼎今後出息也是大有助益的。然此去又確是凶惡萬分,倘有不測,我陳封擔責事小,倒是誤了兄弟一世。桑鼎,你當真要去麼?”
程備道:“恰是如此,我因想到這一條,才覺此計難行。但都司問起,備卻又不敢不說。”
陳封沉吟道:“嗯,樂籍若肯降,成都必降,成都便可免遭兵器之禍。此是大德之事,即使行險,也還值得。也罷,我便在此放心等他半月便是,這也無妨。”
程備道:“是。這難處之一,成都距夔州六百餘裡,縱是快馬,來回也要十幾日,即便樂籍肯降,成都獲得動靜也要半月以後。都司便要在此等上半月,方能得知成都肯降否。蜀庭若肯降也還罷了,若仍舊不肯降,我便還要強攻成都,那便白白虛度了半月工夫。當時再攻成都,便隻要半月刻日了。”
陳封放下茶盞,目視裴緒道:“桑鼎,你到軍中一年,我二人訂交至深,早已推心置腹,無所不言,本日我便直言不諱了。”
裴緒道:“崇恩兄既視我為自家兄弟,有話便請直言,又有何需避諱?”
裴緒笑道:“要軍中一個官高職重、能言善辯之文報酬使,卻不是說的我麼?我官雖五品,倒是職在中樞,說我官高職重卻也不為過;我雖不敢稱能言善辯、巧舌如簧,但自發得口齒也還使得,做一個說客也還可堪其任;履奇險而立奇功,裴緒之願也。都司,裴緒請命出使夔州,請都司允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