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第三日，陳封又遣使入城。此次孟軛言辭和緩，語意遊移，卻仍舊不肯鬆口。費熲倒是言辭誠心，隻說城中臣民極多，出降還要籌辦數日，請鄭使再脫期幾日。

程備道：“雖算得高官，卻還見不得都司。我去會會他便是。”

果如陳封所料，次日一早，還是這位蜀國少府又出使鄭營。陳封仍未見他，隻命程備訪問。

程備道：“那蜀使說，蜀主降鄭，廢去帝號，請我鄭國天子陛下封蜀主為蜀王，存其宗廟，永鎮成都府，為鄭國藩屬。其他梓州、夔州、利州悉聽鄭國措置。蜀主為蜀王，每年向大鄭天子進貢糧米財帛、金珠錦帛多少，鄭國天子卻不得乾預成都府稅賦、選官、征兵、地盤、人丁諸事，蜀王亦不必至梁都朝拜鄭國天子。鄭國若能承諾這幾樁事，蜀主願獻金二十萬兩、銀二百萬兩，請鄭國退兵。”

如此看來，未強攻成都，竟誤打誤撞合了鄭帝情意，也當真是幸運。不然，縱是攻陷成都，隻怕在鄭帝麵前也討不到好處去。

陳封笑道：“這位蜀國使者不過是摸索我罷了，現在他連我麵亦未曾見到，便被你趕走，正合我意，你又何罪之有？無患放心，蜀國降意已決，再無不對的，蜀使還會再來。”

程備也笑道：“不過是緩兵之計耳。”

陳封聽了，命那參軍下去安息，笑對程備道：“無患覺得蜀國這是何意？”

程備道：“都司莫要諷刺，我趕走蜀使，招降之事卻如何是好？都司若要治程備之罪，備絕無牢騷。”

鄭使回報陳封，陳封再遣使入城，言隻脫期三日，若三今後仍不肯降，必將成都碾為齏粉。

陳封笑對程備道：“這少府在蜀國事九卿之一，也算得高官了。”

那參軍與太傅費熲相談甚歡，費熲又設席接待。隻參軍心急回營稟報，這才倉促而歸。

那信使在中軍帳前十餘步滾鞍上馬，疾走幾步，跪於陳封麵前，雙手上舉，手中捧著一封手劄。

陳封掀簾出帳，望著那例外在營中縱馬的夔州信使，孔殷的眼神似要穿透那信使的五臟六腑。

陳封便在帳中等待。本日剛收到政事堂文書，尚是他篡奪綿竹時報捷文書的迴文。陳封本已看過，此時閒來無事，便又拿起來看了一回。

陳封仍帶著笑意道：“哦？何曾見無患如此活力，倒是為何？”

程備道：“那蜀使言道，蜀主願降鄭，卻又提出很多條目，其意便是我若不該了他，蜀國便不肯降。”

程備拆開手劄，瞬息看完，陳封已停下腳步，問道：“如何？”

程備坐下便道：“稟都司，那蜀使已被我趕了歸去。”

陳封點頭道：“也好，便勞無患迎他罷，也不必到中軍帳，隻在你帳中會他就是。卻也不成少了禮數。”

這日天已向晚，鄭國各營寨之前林立著無數高大的攻城東西，一匹快馬在日暮下，踏著最後一道霞光，穿太重重東西，馳入鄭軍東城中軍大營。

仲春十九巳時，成都東城門翻開一道裂縫，從中走出一支數十人的步隊來。這隊人三人乘馬，餘則步行跟從，挑擔趕車，直奔鄭軍中軍大營。

程備道：“想來必是如此，隻是我等也無他法，隻得將計就計了。”

到了三今後，蜀國仍舊懇請脫期，如此來去，不覺到了仲春十七。

陳封笑意難止，喘著氣道：“這等...這等蜀使，你不殺了他，已是...已是好氣性了。如果我...如果我見他，他那裡還回得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