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質輕叱道:“崇恩慎言。你所諫雖是為國儘忠,卻怎可上達天聽?你這話在這裡說也還罷了,如果鼓吹出去,便是滔天大罪。何況河北有我十萬雄師,又有李克讓與你陳崇恩兩位大將,如何便不成保?哪個說要捨棄河北?又怎到亡國之地?崇恩,你乃國之重臣,萬勿率性妄言。”
陳封也不進內城,隻沿著廣濟水一起向東,過了上方寺又折向南,由廣備橋過五丈水,到新曹門內下橋街。石青的宅邸便在這裡。
景曜五年十一月初五,龍驤軍都批示使石青率右武衛、神武衛兵馬回到梁都。
石青屏退家人,執起陳封手,道:“終有一日你要超出我去。禮數有甚麼要緊?你有這份心便足矣。”說著二人聯袂進屋,各自落座。
初六,鄭帝連下數道聖旨。以石青為禁軍都承宣使,權掌禁軍,加封平鄉侯,食邑五百戶,仍兼龍驤軍都統製使事,兼掌梁都防務。以陳封為河北鎮撫使,率軍出鎮真定。龍驤軍右武衛麾下統製使董延因功升任熊飛軍天璿衛都統製使,統領天璿衛戍守真定。天璿衛婁營眾將士暫緩修建南園之事,隨軍出征,若能疆場建功,便可免除懲罰。
石青微微一笑道:“光陰何曾饒過人?人哪有不老的?頭髮髯毛哪有不白的?畢竟已有七年未曾相見了。崇恩不必如此,所幸我這七年做成了一件大事,本年隴右這一戰,已將黨項擊潰。我又使計誹謗了黨項各部,教他不能合起力來犯我中原。如此,起碼可保西北二十年承平,這七年工夫便也不算虛度了。唉,隻可惜我大鄭海內不穩,燕楚兩國虎視在側,不能再給西北增兵,賦稅耗損也過劇,不然,我當可一舉蕩平西北,儘滅黨項一族。崇恩,現在黨項已有力進犯,待到我鄭國海內清平之時,你當再舉兵西進,將隴右之地儘歸入我鄭國版圖。不然蠻夷狼子野心,若待他回過力來,又要來犯我國土。”
石青下階上前,扶起陳封道:“崇恩,現在你已位至都司,不必如此多禮。”
崔言道:“二位相公,以崔言之見,崇恩之言乃是正理。國有諍臣,不亡其國。若不能未雨綢繆,焉知我鄭國定不重蹈蜀國覆轍?我政事堂為國主政,此言當上達天聽纔是。然陳崇恩有重擔在身,此時不宜多肇事端,那便由崔言諫奏如何?”
袁端、宋質率在都文武百官於梁都城西金明池行郊迎大禮。文官以袁端為首,武將以陳封為首,恭迎隴右雄師班師,觀禮百姓數萬,共睹盛況。
陳封道:“然七年前師帥離都之時,鬚髮還皆是烏黑的,現在卻都已白了,我昨日一見之下,便...”說著不由長歎一聲。
陳封進院見了石青,遠遠便長揖到地,道:“師帥無恙,陳封拜見師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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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已稀有年未曾登門,但石府家人仍舊認得陳封,見他到了,忙殷勤號召,又有人緩慢去稟報石青。過未幾時,家人迴轉,引著陳封今後宅去。
忙了一日,到申時陳封見已無事,便離了衙門,也不帶侍從,單身一人打馬往東城去。
後宅內書房,石青已迎出門來。石青年近六十,鬚髮皆白,身材肥大精乾,一雙眼睛卻極大,傲視間精光四射。他也纔回府不久,已換了一身家常青灰棉布長袍,未戴襆頭,白髮挽了一個髻,插了一根青玉髮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