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想彙集曲覽的罪據,置其死地,那還不易如反掌。”文若神情略顯無助回道。
“這如何能夠?曲覽但是連天子的麵都冇見過。”
“恰是如此,曲覽疇前貪得無厭,以是,不管他做甚麼,百姓都覺得曲覽是在貪贓枉法,就算是朝廷聖旨下來了,又有何用?交趾百姓又有幾人識得朝廷聖旨?如此一來,朝廷籌辦軍需所累下的罵名就扔在曲覽一小我身上,您說,朝廷有冇有懲辦他?”
文若思來想去,不吐不快,可又不能在這個家臣麵前外露惶恐,丟了父親朝廷命官的嚴肅,乾脆他將計就計,以曲覽為梗,一問道底:“飛鳥儘,良弓藏,狡兔死,嘍囉烹,待到天下無戰事,恐怕曲覽遲早是俎上魚肉。”
“甚好。”文若喝茶向來不遵茶道,藉著口渴,一杯飲儘,不在話下。飲罷,文若轉過甚,嘴裡叼著一片茶葉,說道:“富伯,一個位居從二品的多數督兼刺史,一個位居從三品的都督長史,這二人聯手,以官謀商,鬨得全城百姓民怨四起,日子久了,會不會對父親的宦途有所倒黴?”
“唉?”陳富像驅蚊似的擺了擺手,一聲幽長的起落調過後,笑道:“少爺上述之詞並非實證,隻是臆斷,就像您方纔清算的賬簿,每一筆每一道皆是嚴絲合縫,毫無馬腳,曲覽既然敢做些大手筆,那明麵上肯是查不出任何端倪的。一旦朝廷究查,調派監察禦史前來調查,曲覽隻需以重金賄之,此事便不了了之。退一萬步講,就算朝廷的監察禦史查到些甚麼,曲覽身為從二品都督兼三品州刺史,隻要他主意向朝廷請罪,花些金銀,堵住禦史台的嘴,百官天然會就會替他討情,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。”
時節正值仲夏,中午過後,交趾城中熱氣升騰,味似瘴熏,如蒸如煮。城中街巷,人丁稀少,汙水淤積,地表坑凹,顯是昨夜暴雨又至,尚未風乾。幾株敗柳極像了徹夜未眠的兵卒,無精打采甩打著軀乾,彷彿被下級扣了軍餉似的怨氣實足。霧靄沉浮,城東城西的闤闠甚是冷僻,商民互市,亦或軍士巡巷,皆隻是三三兩兩,毫無人氣兒;平時嬉鬨於坊間的孩童,碰到這類三伏天,也隻能疏懶於水池邊上,用泥窪窪的小手揪著鞭子,打著哈欠,倚著垂柳,吹著小風,懶得轉動。
陳富畢竟是上了年齡,被這鬼機警的大少爺一鬨,不由得白鬍子一顫抖。待陳富緩過神,神采並無竄改,隻是輕歎口氣,眼角掛笑,轉念又像個活佛似的說道:“少爺,這些錢兩隻屬兩稅,談何賄賂?”
相較陳富在這西江櫃坊的至高職位,坊中三十幾名忙前走後的伴計就顯得平淡了,乃至有些俗氣礙眼,這此中天然包含冷靜無聞埋頭苦乾的陳文若。
西江巷,名源於城西護城河西流江,此處東有驛館,南達交州刺史府,北走直通城門,雖說不上甚麼繁華地段,每逢佳節也算得上是塊攏人的地兒。直到五年前,天賜聖旨,大唐天子令,西江櫃坊高山而起,都督府傾百萬銀兩,大興土木,統統住民被迫遷徙,自此今後,周遭五裡,再無百姓居住,城內的錢莊錢莊紛繁封閉,隻此一家。自那起,全部安南十三州,乃至四周廣、扈、姚、桂等嶺南諸州的富商,紛繁湧入,互商於此的官家馬隊更是一年四時,從不竭絕。每日自辰時起,西江櫃坊門前的車馬銀箱如梭而至,達官名流絡繹而來,始於淩晨,晚約傍晚,整條巷子明光刺眼,華貴奪目,其盛況難以用辭藻描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