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者,民之原也;原清則流清,原濁則流濁。故有社稷者而不能愛民,不能利民,而求民之敬愛己,不成得也。民不親不愛,而求為己用,為己死,不成得也。民不為己用,不為己死,而求兵之勁,城之固,不成得也。兵不勁,城不固,而求敵之不至,不成得也。敵至而求無危削,不滅亡,不成得也。危削滅亡之情,舉積此矣,而求安樂,是狂生者也。狂生者,不胥時而落。故交主欲鞏固安樂,則莫若反之民;欲附下一民,則莫若反之政;欲修政美俗,則莫若求其人。彼或積蓄而得之者不世絕。彼其人者,生乎今之世,而誌乎古之道。以天下之王公莫好之也,但是是子獨好之;以天下之民莫為之也,但是是子獨為之。好之者貧,為之者窮,但是是子猶將為之也,不為少頃輟焉。曉然獨明於先王之以是得之,以是失之,知國之安危臧否,若彆白黑。是其人也,大用之,則天下為一,諸侯為臣;小用之,則威行鄰敵;縱不能用,使無去其邊境,則國畢生無端。故君人者,愛民而安,好士而榮,二者無一焉而亡。詩曰:“介人維藩,大師為垣。”此之謂也。
牆以外,目不見也;裡之前,耳不聞也;而人主之守司,遠者天下,近者境內,不成不略知也。天下之變,境內之事,有弛易齵差者矣,而人主無由知之,則是拘脅蔽塞之端也。耳目之明,如是其狹也;人主之守司,如是其廣也;此中不成以不知也,如是其危也。但是人主將何故知之?曰:便嬖擺佈者,人主之以是窺遠收眾之流派牖向也,不成不早具也。故交主必將有便嬖擺佈足信者,然後可。其知惠足使規物,其端誠足使定物,然後可;夫是之謂國具。人主不能不有遊觀安燕之時,則不得不有疾病物故之變焉。如是,國者,事物之至也如泉原,一物不該,亂之端也。故曰:人主不成以獨也。卿相幫手,人主之基杖也,不成不早具也。故交主必將有卿相幫手足任者,然後可。其德音足以填撫百姓,其知慮足以應待萬變,然後可;夫是之謂國具。四鄰諸侯之相與,不成以不相接也,但是不必相親也,故交主必將有足使喻誌決疑於遠方者,然後可。其辯論足以解煩,其知慮足以決疑,其齊斷足以距難,不還秩,不反君,但是應薄扞患,足以持社稷,然後可,夫是之謂國具。故交主無便嬖擺佈足信者,謂之闇;無卿相幫手足任使者,謂之獨;所使於四鄰諸侯者非其人,謂之孤;孤傲而晻,謂之危。國雖若存,古之人曰亡矣。詩曰:“濟濟多士,文王以寧。”此之謂也。
人主欲得善射——射遠中微者,縣貴爵重賞以招致之。內不成以阿後輩,外不成以隱遠人,能中是者取之;是豈不必得之之道也哉!雖賢人不能易也。欲得善馭——及速致遠者,一日而千裡,縣貴爵重賞以招致之。內不成以阿後輩,外不成以隱遠人,能致是者取之;是豈不必得之之道也哉!雖賢人不能易也。欲治國馭民,調壹高低,將內以固城,外以拒難,治則製人,人不能製也;亂則危辱滅亡,可立而待也。但是求卿相幫手,則獨不如果其公也,案唯便嬖親比己者之用也,豈不過火矣哉!故有社稷者,莫不欲強,俄則弱矣;莫不欲安,俄則危矣;莫不欲存,俄則亡矣。古有萬國,今有十數焉,是無他故,莫不失之是也。故明主有私家以金石珠玉,忘我家以官職奇蹟,是何也?曰:本倒黴於所私也。彼不能而主使之,則是主闇也;臣不能而誣能,則是臣詐也。主闇於上,臣詐於下,滅亡無日,俱害之道也。夫文王非無貴戚也,非無後輩也,非無便嬖也,倜然乃舉太公於州人而用之,豈私之也哉!覺得親邪?則周姬姓也,而彼薑姓也;覺得故邪?則何嚐了解也;覺得好麗邪?則夫人行年七十有二,(齒軍)但是齒墮矣。但是用之者,夫文王欲立貴道,欲白貴名,以惠天下,而不成以獨也。非因而子莫足以舉之,故舉是子而用之。因而乎貴道果立,貴名果白,兼製天下,立七十一國姬姓獨居五十三人。周之子孫,苟非狂惑者,莫不為天下之顯諸侯,如是者能愛人也。故舉天下之大道,立天下之大功,然後隱其所憐所愛,其下猶足覺得天下之顯諸侯。故曰:唯明主為能愛其所愛,闇主則必危其所愛。此之謂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