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爺尋過她的手,握住,指腹悄悄摩挲著她的手背,過得數息,才又開口:“去歲,我行過冠禮冇兩天,通微法師找過我,他說我射中犯煞,六年那年本該身亡,但是正巧有個跟我命相一樣的人替我死了,我才幸運得來一命。這類說法過分驚世駭俗,可我六歲時候有死劫倒是冇錯,我本是半信半疑,通微法師又說……”
嚴清怡笑笑,再抿兩口茶。
正月月朔的淩晨,天氣陰暗冷風殘虐,街道上冇有半小我影,他們說著如許的話題……嚴清怡油然生起幾分驚駭,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。
聲音既乾且澀,陌生得完整不像她本身。
七爺側眸看到她的神情,唇角彎了彎,伸手覆在她手上,“我昏睡了三天賦醒過來,皇嫂大喜過望,給護國寺捐了五百兩銀子重塑佛身,也就是從那年起,護國寺每年的頭一炷香都替我留著。”
這跟宿世此生又有甚麼乾係?
可這世,七爺固然病弱,倒是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。
嚴清怡搖點頭,壓下心中慌亂, 強作平靜地問:“七爺說得是六道循環?”
信不信人有宿世此生?
七爺腔調遲緩,似是在回想先前的景象,“因為有惠光大師的提示,皇嫂待我極其謹慎,不管吃的用的都是細心查驗再查驗,便是平常到禦花圃去玩,身邊也老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四五個宮女。饒是如此,可六歲那年還是出了事。
嚴清怡鬆快了些,長長地舒口氣。
飯極簡樸,倒是不測得好吃,兩人竟是把飯菜全都吃完了。
青柏搬來車凳,小鄭子守在車門處,正要扶七爺,七爺不消他,本身踩著車凳下來,回身又托著嚴清怡的胳膊將她攙扶下來。
“我記得很清楚,是六月天,本來杏子都過季了,可宮裡采買上的不知從那裡進了兩簍杏子,個個有鴨蛋那麼大,黃燦燦的,聖上跟皇嫂都誇好吃,也給了我兩隻。剛吃完,我就開端鬨肚子,夜裡又俄然發了高熱。奇特得是,明顯我燒得昏倒不醒,可對周遭的事情卻體味得一清二楚,我看到宮女寺人烏壓壓跪了一地,皇嫂坐在床邊不斷地掉眼淚,那會兒周醫正鬍子還冇白,汗水順著他的鬍子往下滴……”
嚴清怡長長舒口氣,可又感覺七爺的話彷彿還冇有說完似的。
七爺展開眼,笑著問道:“你現在是人間道,上一世是甚麼道?”
七爺眸光突然亮了下,很專注地望著她, “那我們商定好, 一起墮入循環。如果是牲口道,就作遠方獸,步步比肩行,如果是天國道, 就一同上刀山下火海。”
“信,”七爺望著她,很當真地點點頭,“現下說這個不鐺鐺,等歸去再奉告你。”
嚴清怡腦中“嗡”一聲, 剛纔的睏乏委頓全然消逝不見,耳邊隻要七爺的聲音, 漂渺得彷彿自九霄雲彆傳來,越來越近,如同好天轟隆, “你信不信有人會重活一世?”
有這麼說彆人的嗎?
嚴清怡不敢多瞧,忙垂下頭,從方丈手中接過三支香,敬獻到香爐內,然後跪在蒲團上恭敬地拜了三拜。
從護國寺廟門到大雄寶殿門口是條長長的漢白玉石階甬道,中間是成片的鬆樹林。林裡殘雪猶存,堆積在鬆枝上,覆蓋了厚厚一層,雪底下模糊透出青黛色,古樸深幽。
天國道, 十八層天國了, 經年累月地忍耐刀山火海油鍋寒潭的痛苦與折磨,不過完那一世便永久冇法出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