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後賣小雞的鄉間人也經常來，來一回便買幾隻，因為小雞是輕易積食，發痧，很可貴長命的；並且有一匹還成了愛羅先珂君在北京所作獨一的小說《小雞的悲劇》4裡的仆人公。有一天的上午，那鄉間人竟不測的帶了小鴨來了，咻咻的叫著；但是仲密夫人說不要。愛羅先珂君也跑出來，他們就放一個在他兩手裡，而小鴨便在他兩手裡咻咻的叫。他覺得這也很敬愛，因而又不能不買了。一共買了四個，每個八十文。

他因而教書去了；大師也走散。不一會，仲密夫人拿冷飯來喂他們時。，在遠處已聽得潑水的聲音，跑到一看，本來那四個小鴨都在荷池裡沐浴了，並且還翻筋鬥，吃東西呢。比及攔他們上了岸，全池已經是渾水，過了半天，廓清了，隻見泥裡暴露幾條細藕來；並且再也尋不出一個已經生了腳的科鬥了。

3“入芝蘭之室，久而不聞其香”：語見《孔子家語.六本》。

“唔，蛤蟆？”

待到小鴨褪了黃毛，愛羅先珂君卻忽而渴念著他的“俄羅斯母親”5了，便倉促的向赤塔去。

這應當是實在的，但在我卻未曾感得；我住得久了，“入芝蘭之室，久而不聞其香”3，隻覺得非常嚷嚷罷了。但是我之所謂嚷嚷，或者也就是他之所謂孤單罷。

“蛙鳴是有的！”這感喟，卻使我英勇起來了，因而抗議說，“到夏天，大雨以後，你便能聽到很多蛤蟆叫，那是都在溝內裡的，因為北京到處都有溝。”

一九二二年十月。

但是養成池沼的音樂家卻隻是愛羅先珂君的一件事。他是向來主張自食其力的。常說女人能夠畜牧，男人就應當種田。以是碰到很熟的朋友，他便要勸誘他就在院子裡種白菜；也多次對仲密夫人奉勸，勸伊養蜂，養雞，養豬，養牛，養駱駝。厥後仲密家公然有了很多小雞，滿院飛跑，啄完了鋪地錦的嫩葉。約莫或許就是這奉勸的成果了。

4《小雞的悲劇》：童話。魯迅於一九二二年七月譯出，頒發於同年玄月上海《婦女雜誌》第八卷第九號，後支出《愛羅先珂童話集》。

待到四周蛙鳴的時候，小鴨也已經長成，兩個白的，兩個花的，並且不複咻咻的叫，都是“鴨鴨”的叫了。荷花池也早已容不下他們盤桓了，幸而仲密的住家的陣勢是很低的，夏雨一降，院子裡滿積了水，他們便欣欣然，遊水，鑽水，拍翅子，“鴨鴨”的叫。

“伊和希珂先，冇有了，蛤蟆的兒子。”傍晚時候，孩子們一見他返來，最小的一個便從速說。

一日就是這冬末夏初的時候，並且是夜間，我偶而得了閒暇，去拜候愛羅先珂君。他一貫寓在仲密君的家裡；這時一家的人都睡了覺了，天下很溫馨。他單獨靠在本身的臥榻上，很高的眉棱在金黃色的長髮之間微蹙了，是在想他舊遊之地的緬甸，緬甸的夏夜。“如許的夜間，”他說，“在緬甸是各處是音樂。房裡，草間，樹上，都有蟲豸吟叫，各種聲音，成為合奏，很奇異。其間不時夾著蛇鳴：‘嘶嘶！’但是也與蟲聲相和協……”他深思了，彷彿想要追想起當時的景象來。

“哦……”

仲密夫人也出來了，陳述了小鴨吃完科鬥的故事。

□註釋

5“俄羅斯母親”：俄羅斯群眾對故國的愛稱。〔《號令》〕(未完待續。)(未完待續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