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纔回到醫坊以後,醫喜氣得短長,摔碗掀桌,嚴禁任何醫師煎藥送去,要看那被景玄視能存亡人肉白骨的醫憂如何不消藥物就救活少姬。
醫蕪被她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,固然這話清楚是強詞奪理,但解憂說這話時篤定的口氣,必定的神情,竟然讓人不由自主生出幾分信賴。
醫蕪也瞧出了她行動之間的遲滯,不好久留,倉促告彆分開。
公然亦沾了滿手的血,鮮紅色,還冇有開端凝固。
掩上領口,解憂微抬起家,抬眼眯了眯外間激烈的陽光,一手撥轉少姬的麵龐,使她麵對陽光,另一手撐開她緊閉的眸子,見她微散的瞳孔緩緩一縮,解憂鬆了口氣,公然還冇死透。
傳聞疇昔扁鵲能夠透過人體看到臟腑病變,因此醫術如神,不知他看診治病,可有解憂這般淡然自如?
醫喜方纔說,少姬手足見血斑,七竅亦有流血,怕是難治,倒也冇有胡說。
“醫憂。”醫蕪還了一禮,踏上一步,涓滴不掩眸中思疑的神采,“吾聞,奚毒者,正者為烏頭,兩歧者為烏喙,頎長三四寸者為天雄,根旁如芋散生者為附子,旁連生者為側子,此五物同出而異名也。烏喙者,其毒堪比野葛,唯聞以療金瘡,殺鬼疰及蠱毒,未聞以之……”
“蕪置於此處便可。”醫沉瞥了瞥一旁的螺鈿小幾,表示他先將藥湯放下。
少姬麵貌清秀,一張鵝蛋臉圓溜溜的,還帶點嬰兒肥,想來也不會比解憂年長很多。她頭上的髮髻已是散了,長髮混亂地壓在身下,很多同赤色混到了一處,肮臟不堪。
但解憂一心一意地為昏倒的少姬施針,他一時看住了,竟不忍去打斷她,更不知該如何扣問於她。
其他一乾醫師見醫喜憤然拜彆,亦三三兩兩退了個潔淨。
她施救冇有避諱,冇有忌諱,冇有一絲絲躊躇,怕是任何一個醫者在她麵前都要自慚形穢。
但解憂尚欲一試――她曉得這並非甚麼惡鬼宿疾,而是因產科的不測引發的血液難以凝固而至,簡樸來講,便是這一回少姬傷娠時,將本來用於凝血的東西用儘了,現在無物可用,纔會那裡都出血。
“嗬。”解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眉梢輕挑,“既未聞以奚毒回陽,現在聞之,豈不剛好?”
畢竟少姬明顯是傷娠半產,卻呈現這些不明啟事的零散出血,很能讓人感覺她是宿疾發作,乃至惡鬼上身一類,定然難以挽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