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心方_第六十二章 何草不黃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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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座會客的廳堂恰好建在重華岩外岩處,說其斜,並非因為地基是斜的,而是屋舍向北一麵向外斜斜而出,一向斜進這溶洞的空處。

固然他從不向人申明本身的身份,但總還是流著羋姓昭氏的血脈。

外岩層層石田,級級相承,水自堂屋西側的水道灌流洗涮而下,流入石田中,簌簌有聲。

但僅僅一瞬之間,解憂又規複了笑意,溫和溫潤的聲音悄悄吟誦,帶著微啞,“何草不黃?何日不可?何人不將?運營四方。”

可這些方纔經曆過亡國之痛的貴族後輩,卻尋了這麼個山淨水秀的處所藏匿起來,心機全用在了撫玩風景上,怎能不讓民氣寒?

“何草不玄?何人不矜?哀我征夫,獨為匪民。”

他怕他這兄長,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,說出來也冇那麼丟人。

看來這個年青的醫者,乃是士子從醫,職位與淺顯的醫,底子不是一個層次。

“喏。”楚蘅低低應了一句,仍在抽泣不休。

這詩現在念出來,不但恰好含了景玄與景兕之名,又戳中他們的亡國之痛,又點明他們現在的處境,竟是不能再貼切。

辭賦雅樂,再不見他感興趣,隻一心一意練劍,清楚是一介文弱士子,硬是被他練出了現在的淩厲氣度來,也不知是福是禍。

孔子當初遊曆各國,被困於蔡地,連食品都斷了,便曾感慨“詩雲‘匪兕匪虎,率彼郊野’。吾道非邪?吾何為於此?”

薄唇輕啟,吐出四個字,“景玄,字淵。”

“匪兕匪虎,率彼郊野。哀我征夫,朝夕不暇。”

景玄口中的斜堂,還真是略帶著傾斜的。

堂中隻景玄一人,眼風掃了一下景兕,一句話冇說。

既非兕牛、又非猛虎,卻穿行郊野,不能留步。可悲我們這些出征的人,白日黑夜不能停歇。

她的臉上覆著易容,並不能看清麵色,但鄰近唇的處所已被咬得慘白,這很較著——這丫頭失態了。

景玄頭一個說話,固然聲音不大,但字字詰責,帶著逼人的氣勢,“阿兕,為何羈於此?”

這廳堂斜出的那一麵,推窗恰能撫玩如此美景。

哪有枯草不腐臭發黑,哪有人不危困不幸?可悲我們這些出征的人,獨獨不被人當作人對待。

楚蘅聽懂了大半意義,又聽得她語聲哀慼,竟是怔怔地滾下滿臉淚珠。

固然景玄作為族中嫡宗子,擔側重擔,但性子也是溫文爾雅的,文學上師從叔父景差,成就不淺。

解憂安撫了一下惶恐的楚蘅,回身笑了一下,目光落在麵前青年腰間的玉玦上,手平平推出,“鄙人醫憂,不知中間如何稱呼?”

“罷,罷,罷。”景玄彷彿也曉得他不會答覆,直入鬢角的眉悄悄一蹙,眸子眯起,回身踏上石階。

現在景玄說,調集諸醫乃是為了編修本草,救甌越百姓於水火,他隻是不信。

但解憂隻聽得醫沉嘲笑。

景兕看著兄長的背影完整消逝在林木扶疏處,才長長舒了口氣,“兄長正如猛虎也。”

景兕有些悔怨了,纔剛下山等待時,兄長便交代他,墨產業中或恐藏著很多高人誌士,態度須得謙恭,他卻因這醫憂幼年,輕等閒易地獲咎了他,少不得被兄長見怪了。

這時剛好晨間,陽光斜斜暉映過來,被飛濺的水汽一折,公然幻出氤氳紫色,絢然奪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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