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拿起製硯台上的一柄小鐵刀。斜口已有了鈍跡,這些請打鐵鋪特製的刀具即便用了上好生鐵,仍然很脆。她剛學製胚時,手上鐵錘冇個輕重,毀了不知多少石料,也折毀了無數刀頭。現在她已不是新手,她學會瞭如何用這類細杆的小柄鐵刀,在石頭上雕鑿出花兒。它並不是很難的技藝,但很需求耐煩,也很費時候。
輪到沈硯,固然她是沈太守獨一的嫡幼女,但運氣並不會特彆眷顧她。
酒是糧食所釀,亂世裡不但酒稅奇高,且屬武備物質,官方限產限量。也隻要鄆州太守,烏鎮沈家,能有如許繁華容女孩兒縱飲。
兩今後氣候放晴,烏鎮人似憋壞了,紛繁出門春遊。沈家大宅裡也人影狼籍,諸事繁忙,太守夫人李氏抽暇派人來問小女兒,願不肯代她去無憂寺上柱香。沈硯即將及笄,今後嫁了人內要主持家務,外要持禮寒暄,李氏早兩年就讓沈硯代行了很多禮拜露麵之事。
沈硯半點也不想動,低頭盯著刀口,嘴上卻應了。吳娘見她那對付模樣,起家去門口,叫兩個小侍女去取酒來。
阿桃和阿杏早已見怪不怪,笑嘻嘻拿了傘走進雨裡。
“誰曉得呢,”沈硯手上拿著圓刀, 低頭在一塊石料上謹慎地磨去多餘邊角, “隻能禱告彆連著梅雨季了。”
這一昂首一側首,窗外東風忽嘩聲輕作,雨絲斜向,一兩瓣桃花裹在風裡,輕飄飄落在製硯的桌案上。
沈硯這才重視到,當即從善如流改成跌坐,吳娘便不說甚麼了。
這塊歙石是仲春初買的,看這進度,還能消磨全部四月。
跟了那麼久,吳娘曉得沈硯在鑿磨硯台時是不能吃驚嚇的。不但刀錘輕易傷手,如果不謹慎磕碰壞了硯石,兩三個月的心血白搭,七孃的眼神會教人無地自容。
窗外細雨菲菲,沈硯不縱情,“是一場暴雨纔好,這雨下得敗興。”
還在挖墨池的沈硯聞言就放下刻刀,二話不說梳頭換了衣裳,帶著吳娘幾個出門去。
硯台到了精雕這一步, 數旬日反覆著刀工, 古板又有趣。
硯台到了精雕這一步,數旬日反覆著刀工,古板又有趣。
沈硯冷眼旁觀,對後半生並不如何茫然驚駭。不知誰說的,如果嫌日子太長,無妨找一件隻需最簡樸的東西便可投入的事,最好是一張紙和一支筆,就能以有生謀無涯,光陰忽忽而逝。
沈硯的聲音漫不經心,吳娘卻不敢覺得她本意如此。七娘子學製硯三年不足,一手持鑿一手握錘,在這些石頭上破鈔了無數光陰。製硯的石質再溫軟終歸是堅固的,在石料上錘鑿雕鏤,操心吃力,最是磨人。以是吳娘感覺七娘內心是愛好做這事的,不然如何能磨破一手血泡、留下一手薄繭來。
蜜兒酒雖是甜花酒,也是兌了酒麴的酒水,口感略有辛辣,但沈硯渾不當回事。起初沈硯她爹曉得後哈哈大笑,就叫家裡廚窖敞開了供小女兒取用,並不攔著她。
……
閒逛了約兩刻鐘,吳娘見沈硯腳步慢下來,指了牆下一張石凳請她疇昔坐,“七娘可要叫寺裡送茶水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