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氏身上少見光鮮色彩，不到吃宴赴會，斷不會穿這在身上，玉蘭這頭預備衣裳，那頭春燕就翻起金飾來，一頂嵌了粉碧璽的金冠兒拿出來擦拭，上頭細細的菊花瓣兒顫巍巍好似活的花朵。

石桂咋了舌頭，動手更加細心，有她幫著串線，玉蘭動手更快了，垂著脖子手上不斷：“冇算準日子，早曉得該在船上就急趕著做。”

石桂起了心機，成心探聽，玉蘭卻歎了氣：“我家裡姐姐mm四個，冇錢疏浚選進內府裡去，要能選出來，我這會兒也不在這了。”

她本來想把家挪到鎮上去，見過了金陵繁華又想著把家挪到金陵城，纔剛有了這個想頭，玉蘭又歎：“織戶可苦呢，夏季要往城外去，雪下得三尺厚，還得擔水來，催得又急，活計可不好做。”

玉蘭爹孃就是織戶，家裡姊妹太多，到她已經贍養不過了，一家子投出去，為的就是不叫骨肉分離，玉蘭手上的工夫，還是她親姐姐教的。

夜裡石桂睡在地上，還是感覺有力，她到這裡九年了，九年都冇分開過村莊，冇見過冇聽過冇想過，要想真把一家子帶出來，過得安穩，得花多少力量多少錢？

玉蘭拿剪子剪掉線頭，聞言一笑：“外頭那是這麼輕易過的。”

“我看太太也有這個意義呢，原在江寧就是鄰居，兩家相互熟諳的，太太又喜好紀家女人，如果能成，二太太那牙可不咬碎了。”玉蘭兩根指頭拈了針，知名指上鬆鬆繞著線，手指生得蘭花也似，一麵說一麵歎：“如果彆家也還罷了，紀家那一名得是金鳳凰呢。”

白日裡老是歡笑，夜裡聽著風，看著窗紙上螢螢一點光，石桂咬著唇兒，悄悄吸了吸鼻子，也不曉得家裡去冇去過，知不曉得她已經來了金陵城了。

玉蘭暈船，這粗活計做不出來，石桂看著便道：“姐姐夜裡到幾時？要不我打個地鋪，好給姐姐打動手。”

繁杏能算，玉蘭會繡，茶梅會調香，素馨能點茶，迎春會梳頭，到底下的三等的，並不常在葉氏身邊服侍著，倒不知會些甚，一個個也是耳聰目明的。

石桂聽著玉蘭茶梅一言一語的，隻當故事聽，她內心想的還是如何過日子，宋家院牆完的那些個街巷，這一卷線就是十兩銀子，那外頭織的綢又是多少錢？

夜裡捲一捲鋪蓋過來了，屋裡點了兩檯燈，一枝三盞，點得屋裡亮堂堂的，石桂就坐在地鋪上，盤了腿兒，一卷卷的串線，一件袍子上頭花得這很多心血。

石桂在玉蘭那兒見著一件將要做好的菊花滿地黑底裙，上頭滿繡著纏枝菊花，紅黃白綠藍的大小花朵，拿金絲線細細勾了邊，正掛在衣架子上頭，玉蘭指一指：“這是太太重陽宴要穿的。”

石桂替玉蘭拈金線，兩根線疊起來串進針裡，這叫雙線盤金，光是裙子一幅邊兒，就得費去一卷金線去。

玉蘭還當她冇見過市道笑一聲：“這些個你該去問繁杏，她最曉得，秦淮兩邊都住著織戶，你冇見我們宅裡雖也有井，可喝進嘴的都得去外頭買了來。”

茶梅坐在桌前擦拭金小巧香球，小球裡頭擱了香球珠子，憑如何走動，都不會灑出來，兩個手上做著活，又提及紀家的花會來：“我們太太自來跟紀夫人說得來，你說這一回，會不會就結了後代親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