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怔怔地望著他,卻見他端倪淺揚,目光清和,說罷又道:“神仙隻說家常話,小公主似也不喜這靡靡之音。”
隻一眼,他便垂下了眸去,似笑非笑地輕撫著杯緣,半晌,才目光澹泊地看向周如水,唇邊浮起一抹自嘲,無喜亦無憂地淡淡地說道:“人生本如虛空大夢,韶華白首,不過轉眼,何來與日月同輝?又何必與日月同輝?”
但是,自古真名流者,倡導越名教者,任天然。他們形在廟堂之上,而心胸江湖。最是賞識性真情純之輩,更常為越禮之姿。她在賭,賭王玉溪並非徒有浮名,他如果真名流,定會喜她這不平禮教的率性之舉。
周如水不由嫣然一笑,她輕巧地回道:“然,鶣弘曾言,我是他最對勁的弟子,亦是最不平管束的弟子。”說著,她回身翻開了車帷,車外擁堵著他們的,有世家貴胄,也有赤身白衣。人群攘攘,宏偉結壯的南城門近在麵前,通往鄴都的大道由磚石鋪就而成,裡頭更是綠窗朱戶,十裡繁華。
瞬息間,周如水茫然了,更時莫名的心中一緊。
若不知而後的冷落,便不能知本日之貴重。
作者有話要說: 如何說周如水呢,她宿世死時年紀也不大,自小的錦衣玉食讓她從骨子裡透著天真爛漫,亡國後她接受了人間統統至痛的磨難,但在黃粱夢中的那些年,與子昂相濡以沫的那些年,她就像出淤泥不染的蓮,明白了很多,通透了很多,也更加天真爛漫了很多。王三郎是個無垢君子,在他麵前,周如水自但是然會很輕巧,溫潤如玉的人都能叫人表情鎮靜而又放鬆。
按理而言,她當著世人的麵用讚美賢人的歌讚美他,即使他是風騷名流,也當歡暢纔對!但是麵前這兒郎,卻不但不為所動,反而悻悻!更是道“何來與日月同輝?又何必與日月同輝?”他竟早已看破了存亡,暢然物外,道人生不過一場虛夢。知這是發自肺腑,周如水才更覺不成思議!
聞言,周如水神采一振,螓首微歪,檀口含丹,啟唇便唱:“日月光彩,旦複旦兮。明顯上天,爛然星陳。日月光彩,弘於一人。日月有常,星鬥有行……”
一曲末端,對上週如水等候的眼,王玉溪的目光卻始終清澈澹泊,那風韻,倒真如天間溫嫻的暖月普通,滿夜的星鬥都隻能做烘托了。
他果然,如傳言普通淡定機靈,彆有建立啊。
這是歌頌君子仁善光亮,盼君子與日月同輝的上古讚曲《卿雲歌》,她在唱:“日月光彩緩緩暉映,光輝而又光輝六合。上天至明至尊,光輝遍及星鬥。日月光彩緩緩暉映,嘉祥降於開闊君子。因君之故,日月依序瓜代,星鬥循軌運轉……”
欣然間,“宿世”各種浮上心頭,周如水揚了揚唇,壓下鼻酸,俄然調皮地朝王玉溪眨了眨眼,嗓音恬柔,聲音如清軟涼滑的穗子,俏生生地說道:“我最膩煩的便是如《卿雲曲》普通的頌歌,大則大矣,深亦深矣,然,華而不實。生為男人,有聲當徹天,有淚當徹泉?。對空當歌仍唱不明白,算怎生回事?我最喜的反是那些鄉野小調,大多有血有肉,動人至深。”說著,她嬌軟一笑,持續道:“三郎與旁人分歧,實叫天驕歡樂!”
言至此,周如水微微眯起了眼,她眸光清澈地朝車外望去,外頭,人群攘攘,太陽豔豔。她有些羞怯,卻仍在笑,聲音軟柔,輕道:“鶣弘曾言,我是他最對勁的弟子。昔日,是為知己,阮嗣宗可在山野林間引吭當歌。本日,天驕冒昧,也願效仿先賢,為君而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