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玉溪的話句句在理,中年文士卻還是駁道:“周王不器,兄弟爭鋒。公子沐笙看似握權,倒是炭上腐肉,不得行差半步。他便是有個知己阿妹又能如何?現在,隻鹽務之事便能叫他寸步難行,可見今後,他要上位實是不易。”
聽他這麼一感慨,碂叟亦是白眼朝天。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,乾脆二話不說,各自甩袖避了開去。
當日朝堂之上,百官皆默,周王一陣沉默以後,便問王端:“卿已清閒多年,現在,因何出此之言?”
見他轉不過彎來,王玉溪悄悄一曬。繼而,耐著性子地解釋道:“我那堂舅王豹暗裡也有七間鹽鋪,兩條鹽路。這幾年來,他也算因“鹽引製“賺了個鍋滿瓢滿了。你想,如果鹽路不通,他又該當如何?”
聽了主子的反問,中年文士直是白眼朝天。他不滿之意溢於言表地持續說道:“就先談國事罷!周王昏庸,不思進取,好酒及色。如此荒唐之主,不佐也罷!王相早滅了輔國之心,卻不知公子為何要入局?”
畢竟這些年來,左相謝潯及謝氏一族在朝中垂垂坐大,王端幾近被架空了實權。即便被架空在外,架空了實權,王端也老是笑而置之,從不上心。為此,世人皆稱他為“與世無爭和藹翁”。公子沐笙也曾講過,現在王端的右相之位近同虛設,若不是禦史大夫王箋另有在朝之心,這琅琊王家隻怕就要淡出朝堂了。
語罷,王玉溪便真的回身走了。他再冇有轉頭,再冇有停駐。光影交叉當中,他那白衣勝雪的身影越來越遠,越來越遠,直如清風明月,可觸而不成即。
幾日以後,右相王端啟奏朝廷,請行屯田之法。
王端道:“夫定國之術,在於強兵足食。今天下不耕者二十餘萬,非經國遠籌也。雖戎甲未卷,自宜自耕自首。屯田之利有六,而廣儲芻糧不與焉。戰不廢耕,則耕不廢守,守不廢戰,一也;屯田之吏十據所屯覺得己之樂土,探伺密而死守之心固,二也;兵無室家,則情不固,有室家,則為行伍之累,以屯安其室家,出而戰,歸而息,三也;兵處置於耕,則樂與民親,而殘民之心息,即境外之民,亦不欲淩轢而噬齕之,敵境之民,且親附而為我用,四也;兵可久屯,聚於邊徼,束伍部分,不離其素,甲冑器仗,以暇而修,卒有調發,符旦下而夕就道,敵莫能測其動靜之機,五也;勝則進,不堪則退有所止,不至駭散而內鬨,六也。有此六利者,而粟米芻槀之取給,以不重困編氓之輸運,屯田之利溥矣哉!諸葛公之於祁山也,亦是道也;薑維不能踵之,是以亡焉。”
在這聲感喟當中,王玉溪清俊如陽春白雪般的麵上終究有了幾分鬆動,他垂下眼眸,淡淡地,叮嚀般地說道:“小公主需服膺,溪本日未曾與你相見,你亦未曾路過此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