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他這麼一感慨,碂叟亦是白眼朝天。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,乾脆二話不說,各自甩袖避了開去。
畢竟這些年來,左相謝潯及謝氏一族在朝中垂垂坐大,王端幾近被架空了實權。即便被架空在外,架空了實權,王端也老是笑而置之,從不上心。為此,世人皆稱他為“與世無爭和藹翁”。公子沐笙也曾講過,現在王端的右相之位近同虛設,若不是禦史大夫王箋另有在朝之心,這琅琊王家隻怕就要淡出朝堂了。
聽了主子的反問,中年文士直是白眼朝天。他不滿之意溢於言表地持續說道:“就先談國事罷!周王昏庸,不思進取,好酒及色。如此荒唐之主,不佐也罷!王相早滅了輔國之心,卻不知公子為何要入局?”
這一句話,實不知是讚,還是諷。
王玉溪的話句句在理,中年文士卻還是駁道:“周王不器,兄弟爭鋒。公子沐笙看似握權,倒是炭上腐肉,不得行差半步。他便是有個知己阿妹又能如何?現在,隻鹽務之事便能叫他寸步難行,可見今後,他要上位實是不易。”
說著,王玉溪便轉過身,施施然地朝亭外走去了。
夜幕低垂,分歧於朝鄴都方向駛去的周如水主仆三人,王玉溪的馬車掉頭駛向了乾州。
當日朝堂之上,百官皆默,周王一陣沉默以後,便問王端:“卿已清閒多年,現在,因何出此之言?”
“王豹向來貪財,天然痛心疾首。”此次第,中年文士公然幡然覺悟,卻這回,更是有些為那痛哭不止的周天驕抱屈了,便也嗤道:“既如此,公子參合鹽務便是勢在必行的了!這般,又何必難堪人家一個小姑子?”
“話是天然,可這又與吾何乾?”聞言,王玉溪倒是低低一笑,他勾了勾唇,眼底浮起三分笑意,安閒地說道:“鹽務雖是國事,此時亦也勾掛上了王氏的家事。家中清除一事,自打草驚蛇起便一向冇法行動。現在趁此樞紐請父親出山一趟,也算是家國分身了。”
“妄牟利誘?普通無二?”聽到這,中年文士倒是笑了。他咀嚼著這其中真意,哈哈大笑道:“彼時,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。惠子就曾曰:‘子非魚,安知魚之樂?’你便是聰明過分,才老是以自心去推斷彆人。人與人怎會不異呢?便是河中的水,上中下流的水色水味都有分歧。更何況,周夏兩國本就大相徑庭。這二人即便都身自宮廷,貴為女君,卻也是毫不會儘然不異的。而若問所圖者何,又有所謂日久見民氣,公子比我們都洞悉很多,實不需你操心礙事,儘說些絕望的胡話。”說到這,中年文士更是雙眸一眯。他俄然的就想起周天驕跪在亭台間雙目微垂,額間滲滿盜汗的不幸模樣。那落寞,像是失了侍的稚鳥。那模樣,也叫他不由又感慨地說道:“攤上那麼個糟心的君父,周天驕纔是不幸。”
在這聲感喟當中,王玉溪清俊如陽春白雪般的麵上終究有了幾分鬆動,他垂下眼眸,淡淡地,叮嚀般地說道:“小公主需服膺,溪本日未曾與你相見,你亦未曾路過此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