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後揚起了湖藍鏨花琺琅護甲，指著敏妃憤恨道：“看來許氏說的有幾分事理，也難怪天子用不上皇後與蘭妃，便隻能希冀著哀家來籌劃宮中事件。枉我章氏王謝，卻出了你如許的草包！”

他話裡讓皇後稍稍撿回了些顏麵，淳於氏方開口道：“母後經驗的是，臣妾此後會重視的。”

淳於皇後夾起一片賜緋含香粽，沾了桂花蜜糖送到太後碟中，微淺笑道：“五長公主性子喜動不喜靜，常日又冇有甚麼兄弟姐妹在身邊，老是跟小寺人小宮女鬨著玩兒。上回還讓臣妾宮裡的黃栓兒給她扮刺客，成果被長公主打得再也不敢出承慶宮了。”她掩口輕笑，鳳釵上的粉白珠花輕顫，搖擺著澹澹光彩。

阮嘉不卑不亢地直視著他：“奴婢隻是個寒微的宮女，皇上未曾重視過奴婢也是天然的。”方纔一番折騰，她的鬢髮疏鬆開來，幾縷髮絲垂落胸前，眼神中儘是焦灼卻非常果斷：“都說皇上最是珍惜蘭妃娘娘，現在娘娘有難，皇上可會信她、護她？”

“仁德殿……”太後抿嘴，略有踟躇，“你可細心鞠問過？穆氏雖死，仍不足孽尚存，如果留在宮中，少不得要興風作浪。”

太後問：“你抓的甚麼人？”

“滾出去！”

敏妃的織金榴花紅裙在殿中顯得格外灼灼耀目，她忿然指著瑩朱紫道：“她以下犯上，調侃臣妾！”

綺玥一驚，忙嚥了嘴裡的粽子，回聲上前。走過毓貴太妃座前時，惴惴地看了她一眼，見她生母隻是闔目，並不看她，隻得硬了頭皮走到太後跟前，曲膝施禮：“兒臣在。”

一頓家宴下來，席中獨一禮節性的相互問安，無人自敢大聲談笑。直到筵席快結束時，一聲鋒利的嗬叱突破了儀元殿的安靜。

阮嘉何嘗不知他保護之意？各種行動，大要上像是讓蘭妃受了委曲，實則隻是大事化小，又令她全然避開是非。僅憑本身一麵之詞，堂堂帝王，竟對一人如此信賴包庇，讓她不由心頭一暖，由衷道：“多謝皇上。”

阮嘉眼波流轉，欣然一笑：“奴婢阿沅，恭送皇上。”

祖成問：“皇後孃娘如果問起啟事……”

他揮手摒去了陪侍，隻留下祖成跟在身邊，沉聲道：“朕為何信你？”

靖禎目光落在那隻菱粽上，麵色沉鬱了三分。

瑩朱紫抹著淚，一抽一抽地怯怯道：“不，不是臣妾……”

太後厲聲喝道：“你太猖獗！”

風吹過，他身著一襲天水綠的常服，益發如芝蘭玉樹普通。阮嘉見他負手而去，隻留下矗立苗條的背脊，在落日下映出一個剪影。但是襄王有夢，神女偶然。如果有朝一日，他明白姐姐的冷酷隻因她心中早有夫君，又不知該是如何的絕望和氣憤……

靖禎道：“你隻說是朕的旨意，她便不會多問。至於蘭妃，稍後朕親身去見她。”臨行前，他命人把守好阮嘉，待他見過蘭妃以後再行決計。

忽聽敏妃嬌笑道：“你的天子哥哥隻消聽到蘭妃兩個字，眼裡哪會有甚麼好人。所謂一人得道，雞犬昇天，蘭妃姐姐是皇上的心頭肉，她宮裡的貓啊狗啊，也天然都是好的。”

阮嘉從懷中拿出了阿誰缺了一角的菱粽，道：“奴婢本日在雲台宮的後苑裡發明一隻斷了氣的狸貓，這便是在那死貓四周撿到的。”

太後怒道：“彆叫哀家姑母！哀產業不起你的姑母！斬衰才除，你便打扮得這般俗豔，不敬先帝其一；本日闔宮家宴，你為戔戔口舌之爭大肆喧鬨，目無尊上其二；蘭妃先你奉養天子，雖位分無差，你理應尊她為長，卻出言不遜，不擅婦德其三。如此不孝不義之人，你另有甚麼資格喚哀家姑母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