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夫人的手掌不覺垂垂合攏,悄悄的握住了張淑妃玉琢普通白淨纖細的皓腕,抬起眼看著人,一字一句的慎重道:“隻是,傷在兒身,痛在娘心――二公主臉上傷著,您這內心又如何不難受悔怨?”
張淑妃神采一頓,濃長精密的眼睫垂落下來,抿了抿唇,很久才低低的應道:“母親教我,戒急用忍。”
張夫人見張淑妃肯聽勸,這才緩緩的往下道:“娘娘到底是二公主的親生母親,便是說破了天,那也是血濃於水,母女嫡親,旁的那些人那裡比得了?雖說您前頭對著二公主時有一二的不是之處,可到底是親母女,您這慈母心腸,那個不知?”
姬月白腳下不斷,彷彿也隻是與她閒話家常,隻語聲很有幾分意味深長:“也對,表姐昨兒纔出宮,依著舅母平日裡的謹慎,想必是要早早進宮請罪的。”趁便再提點提點張淑妃這不頂用的小姑子。
也正因如此,天子這做父親的天然也益發的見不得底下孩子不孝。
“娘娘,您昨兒一時失手,打了二公主,確是您的不是。隻是......”張夫人語聲一凝,俄然伸脫手。
姬月白沉了一口氣,然後往裡走去,果是見著天子與張淑妃兩人坐在內裡說話,這便上去存候:“兒臣見過父皇,見過母妃。”
張淑妃終究明白過來了:是了,她做母親若真的已經為著這事難事悔怨到了病倒,姬月白難不成還能再揪著事來傷母親的心?並且,她此時這一病,便從強勢變作了弱勢,天子那邊多數也會對她更添幾分顧恤。
薛女官低眉紮眼在側奉侍,似漫不經心:“是,張夫人纔剛出宮。”
張夫人見著張淑妃惱羞氣恨成如許,此時也不得不嚥了一口氣,先拿了家裡老夫人來壓張淑妃這火兒:“娘娘可還記得,您入宮時,家裡老夫人是如何交代的?”
張夫人見張淑妃會心了,眼中掠過一絲欣喜,但麵上仍有很多憂愁,語聲和緩的接著道:“娘娘貴體矜貴,千萬要細心身材,我這就令人去請太病院尋太醫――那陸太醫夙來周道,與我們家也是熟悉的,這會兒正該請他過來細心看看,照顧一二。至於二公主那邊......”
張淑妃拿起帕子,擦了擦眼角,端的是委曲的不得了:“我那裡管得了她?!我說她一句便要回我百十句,句句都戳我心肝兒,竟是恨不得我這做母妃的給她氣死了纔好――昨兒我就被她氣得整晚冇睡.......”說著,含著眼淚,語聲也哽咽起來,“嫂嫂還說我不疼她――卻不曉得我這做母親的真真是為她操碎了心,也被她傷透了心!若她有瑤琴半分的體貼和孝敬,我都不會如許冷酷!偏她這孽障,見天兒的給我添堵,到處兒的說我好話,我端的是一日日的熬著,再忍不下去了!”
隻見張淑妃正靠在榻上,身上蓋著一條白狐狸毛鑲邊的雪裡金各處錦被子,她臉上慘白得冇有半點赤色,模糊還帶著幾分病色。
張夫人看在眼裡也不由生出幾分顧恤,隻是她素是謹慎,嘴上還是不免含蓄的說張淑妃一句:“二公主落水才醒,臉上又有傷,娘娘很該細心看著纔是......”這如果張淑妃把人看住了,二公主那裡另有機遇去使壞、說張淑妃的好話?
張淑妃立時便也抬起凝霜普通的素手,悄悄的壓住了本身的心口,秀眉一蹙,似是真有些肉痛了:“是,我這心口悶痛的短長,許是病了。”她自小便生得好,家中長輩也一貫縱著她,這撒嬌討喜、裝病賣乖的本領倒好似天生就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