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羽搗開首頂雪團,將一支袖箭和一柄匕首塞給她,低聲道:“微臣去引開他們。”
言下之意,援兵到來之前,她們臨時冇法出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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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羽驚得唇齒一震,咬咬牙與她一齊揚鞭,往馬腹狠命一抽。
這是大陳朝迄今最高貴的長公主。論身份,她是先帝嫡女,玉葉金枝;論職位,當今聖上年幼,她代理朝政,又是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。
對方花了半夜纔到,便申明半途遭了掣肘。若她猜想不錯,起初替她引開一起殺手的中郎將必已帶了人前來策應,故而眼下已到下山機會。
她抿了抿枯燥的唇,撐膝起家,正考慮該往那邊去,忽覺靴底微震,隨即聽身後山坡傳來迅疾狼籍的嚓嚓聲響。聽這浩大步地不像人,倒似是獸。
但拋開這些不提,說到底,她也不過是個纔將及笄的小女人罷了。
薛瓔擰眉半晌,靴尖一轉回過身去,蹲下來單膝觸地,一手取匕首撬開雪團,一手執袖箭以備萬一,扭動輪軸,拿箭頭對準了底下。
她神情防備,敏捷掉頭,腳步一挪卻聽風號忽止,四下寂寂,一聲孱羸的喘氣傳到她耳裡。
與此同時,兩匹馬轟然墜落。
她近乎麻痹地揚起一鞭,淡淡道:“最後一支了。”
她此行已折損太多親信,這女人一起隨她出世入死,也算與她情同姊妹,若本來尚存朝氣,卻因她一時過分警戒而喪命於此,該叫她如何自處。
裡頭藏了人?
身後殺手吃緊勒停一片,卻有幾個不怕死的緊追直上。
薛瓔略一蹙眉。新雪覆舊雪,淹冇了她和傅羽留下的足跡及暗號。眼下她和中郎將一個下行,一個上行,怕適值在岔道錯過了。
傅羽見狀,不由鼻頭微酸。
可薛瓔這迴帶出來的羽林衛並未穿銅靴。
天放晴了,雪野茫茫,淡金的光籠在她周身,將她的臉襯出雪一樣慘白的光彩,本來柔滑的櫻唇也變得龜裂起皮。
傅羽跟著挽弓搭箭,朝對崖餘下幾人接連揚射,邊道:“您先走。”
“歇著更冷。”她說著,鬆快了下凍得僵麻的手,刨起一捧鬆雪來。
豁口處血已凝固,但因肉沿積累的雪沫子未幾,約莫死了不久。
待鑿出個夠兩人蔽身的雪洞,她欣喜道:“陛下鐵定又要氣得跳腳,轉頭保管替您做主。”
薛瓔扔下箭囊,留了句“謹慎”,轉頭先行分開。
薛瓔闔著眼瞼道:“也用不著他替我做主。我有手有腳,得權失勢,本身的賬,本身一筆筆算。”
她方纔重視到,雪團上邊新雪覆蓋均勻,是天然積累,應可解除刺客的決計捏造。而照雪團發硬環境看,這洞穴約莫挖鄙人半宿,與傅羽和她分道揚鑣的時候剛好符合。
薛瓔停在原地,俄然想到了傅羽。
這節骨眼隻得靠雪水濟急,但直接食雪能夠凍傷喉嚨致命,該取底下潔淨些的,塞入水囊融了才行。
她立即警悟起家,環顧四周,一眼瞥見左手邊不遠的雪原星星點點,待走近一些,纔看清是橫了幾具屍首。屍首底下,大灘鮮血融進雪裡,描蔓出瑰麗而詭異的豔色來。
她竭力扯散大氅,拉開衣衿,拿匕首割了截衣袖裹傷,以免肩頭滴下的血再次惹來狼群,拾掇好後完整癱軟下來。
朔風鼓盪,砭人肌骨,鄰近寅時雪才小了些。薛瓔一起摸黑繞彎,一腳深一腳淺的,翻過一道道下行的緩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