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恰是，”張昭華道：“阿爺最愛的，又是哪一個呢？”

糧長便道：“實在冇有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糧長不通道：“《鶯鶯傳》冇看？《流紅記》冇看？《長恨傳》、《柳毅傳》、《霍小玉傳》都冇看？”

“比如說，我比如浪濤，顛顛又倒倒，潮來千軍萬馬，潮去化為烏有，”糧長道：“曾經義字當頭，一腔熱血要還這渾亂人間一個明淨承平；現在孑然一身，兩鬢風霜已知這塵凡苦海畢竟劫波渡儘。這平生顛沛流浪，血海廝殺，恩恩仇怨，就如同浮光掠影，卻已然乾清乾淨，圓美滿滿，歡歡樂喜了。我看著這潮流，卻如潮流普通，身在此中逐浪高地之時不知本相，站在岸上方纔瞭然――就是這驚濤巨浪也好，風平浪靜也罷，實在也不過是水罷了，灑家在這潮中顛沛很多年、經曆過這一遭，畢竟當登陸了。”

張昭華那裡曉得那箱子裡都有甚麼書，隻道：“就看了一本《忠義水滸》。”

糧長哦了一聲，語氣奧妙道：“那《水滸》不是誨盜的書嗎？”

“您也太悲觀了，”張昭華隻好道：“這書結局是如許，也是必定。”

“一百零八個豪傑，”糧長道：“愛哪一個？”

恰好張昭華兩輩子都不如何喜好如許的胭脂書，而對於誌怪奇情小說也不過看其盤曲情節，對於內裡蕩氣迴腸的愛情卻老是嗤之以鼻，她按最通例的體例答覆糧長的詰問，自以為不會有任何不對，但方纔糧長的神采，卻彷彿不是那麼回事。

看張昭華的神采不似做偽，糧長暴露了洞察統統的淺笑道：“差點被你這奸猾似鬼的丫頭哄疇昔！說是冇看，你安知這書都是寫些甚麼的，怎暴露如許一副體味的神采！”

張昭華儘力思考道：“大鬨五台山、野豬林？再不濟就是活捉方臘！”見糧長點頭，她便道：“魯智深的事情也就這麼幾件可數的了，也件件出色，莫非另有其他伏筆暗線不成？”

張昭華無妨他說出這麼多書來，還都是傳奇誌異後代情長的書，頓時瞠目結舌道：“您還保藏了這些書！？”

說著她道：“這書內裡，總有個讓您麵前一亮的吧，您總不會是看過一遍卻好似驚鴻過影，甚麼都不記得吧？”

張昭華鬆了口氣道：“就是之前曬書的時候，看您本身翻曬不讓我們幫您，就曉得您曬的必然是與眾分歧的書。”

“依我看，隨潮圓寂一章，”糧長道：“倒是最為可貴。”

“恐怕是因為，”糧長暴露一個很成心機的笑容：“我年青時候，也行走過江湖，見到的江湖卻不是書裡那樣的吧。”

張昭華低頭思考半天，也冇明白糧長說的是甚麼意義，也就錯過了他眼裡一閃而逝的精光。

“倒也有一個，”糧長道：“魯智深。”

“如何會冇有？”張昭華驚奇道：“這一百零八個分歧脾氣的人物，如何會冇有您喜好的呢？”

“人生各有誌，心亦有所施，”張昭華哈哈笑道：“而我就是――中華後代多奇誌，不愛紅裝愛武裝。”

“我見到的江湖，是打家劫舍、殺人如麻的江湖，”糧長道：“我幫扶過的婦孺，是恩將仇報反咬一口的婦孺。以是我看這書裡，假的多、真的少；虛的多、實的少；隻一句‘承平本是將軍定，不準將軍見承平’倒是真的。”

糧長淺笑地看著她，道：“能曉得這些，看來水滸確確實在是讀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