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媽說他生在庚子年,為了好贍養,加個“小”字,就如鄉村孩子奶名狗蛋、二牛之類。仇德生不再說話,看著窗外黑黑的夜,模糊不安。
大清宣統元年,西曆1909年,暮春。又一個帝國的傍晚,煎餅果子般的夕照,穿過式微的華北平原,照著天津衛德租界,德意誌帝國的黑、白、紅三色國旗獵獵飄蕩。
“爹爹,我想駕兵艦钜艦飛行地球,直抵英、法、德、日、俄諸強門口,讓他們再也不敢拿艦炮指著中國的海岸線。”
仇小庚的學習成績,竟是全班最好的。秉承德國人的工匠精力,黌舍裡開有機器課,任何機器的零部件,到了仇小庚的手裡,都能玩出新的花腔,或變廢鐵為利器,讓魯爾區來的機器教員父都嘖嘖稱奇。威廉二世小學的校長是海德堡大學的博士,兼任德租界工部局副總裁,也頗看重這小子,承諾將來幫助Matthias去德國留學。
“休要胡言亂語,快去做功課吧!”
“爹爹,你說我是庚子年出世的。我聽巷口拉車的張癩子說,那一年,八國聯軍雇他推著獨輪車,從天津上都城運送糧食,他親眼看到洋鬼子濫殺無辜,一起上滿是老百姓的屍身,特彆是德國、日本、俄國這三個國度的兵士最凶。我們黌舍的德國教員卻說,這是文明對蠻橫的獎懲,這真的是文明嗎?”
“這筆钜款要分三十九年還完,年息四厘,連本帶利十億兩白銀!德國分到百分之二十,每年五百萬兩白銀,本年起轉到德意誌銀行天津分行辦理,還得換算成德國馬克,再把白銀裝船運往德國,實在令人頭疼。”
“是夜,天愁地慘,月色無光,孔明奄然棄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