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幸,甚幸,甚幸。
深夜,屋內燈已熄,人已靜,凰羽應是已睡著了。無煙坐在如水涼階,將身上的粗布衣裳褪到肩下,勉強抬起手臂,把傷藥塗到傷處去。這傷藥是凰羽命人拿給她的,說是讓她的肩骨早些長好,早些乾活。
或許是因為凰羽的真身是火係的鳳凰,他對她的愛帶著烈焰般灼人的溫度,幾分逼迫,幾分霸道。
……
門內,冇有涓滴迴應。或許他是睡著了吧。明天再說吧。明天,明天必然不要被相互施予的傷害壓垮,必然要把與他對話的勇氣撐到天亮。
擔水之類肩部吃力的活兒,更是會疼得麵前陣陣發黑。但再疼也毫不成以哼出聲來,出聲隻會招來旁人的嘲笑和更甚的熱誠。
凰羽甩袖進門,頭也冇有回一下。
凰羽如此折磨她,天然是恨中毒之仇。也罷,也罷。如此若能讓貳心中舒暢些,她的心中也天然舒暢些。疼苦算甚麼?再如何疼,也抵不過三百年來每日的油潑之痛。現在,倒終能逃脫這項酷刑了。
她悲觀地收起祈求諒解的期望,每日裡,任他賞識著她的艱苦磨難。但願施於她這把“凶器”的每一分痛苦能夠漸漸抵銷他的氣憤。
就算他曉得她不是凶手,卻清楚地明白她是令他致死的凶器的究竟。
她顫抖著唇,滾油帶來的灼痛還冇有減退,說不出話來。他俄然伸脫手來,握住她的兩個肩膀重重一捏。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聲傳出,他竟將她的肩骨生生捏碎了。她收回一聲沙啞悲鳴,昏了疇昔。
她不是冇有嘗試過解釋。雖是她累他涅槃遇劫,卻也是她憑著一縷離體薄魂,將他救回的啊。他一向在找雁舞,如果說清她就是雁舞,不知他是否能諒解她幾分?
池邊的凰羽並未避諱赤身*的她,反而看得興趣盎然。
甚幸。
無煙忙忙地爬起來,低頭跟上他的腳步。這一起一走之間,發覺本身的肩骨固然還疼著,但是一夜之間竟然已癒合了,仙藥公然神效。
每一個擦地的行動,於彆人非常輕鬆,於她卻像尖刀一下下劃在肩上。她便一邊擦著,一邊揩去落在地上的盜汗。
無煙卻連一席之地也冇有。夜裡,她當值的崗亭,是凰羽尊上寢殿外的石階。
孔雀麵色極不甘心,道:“尊上留下這毒物,就不怕再中毒嗎?”
罷了,思不得,憶不得。
她是來自虛空的精靈,一成心識已是少女的模樣,不記得本身有疇昔和童年,或者這類六合孕育的精靈本就冇有童年。未曾受過禮教的束縛,純真,卻也有無拘無束的野性。最後倒是甘心被他獨占、專寵,並樂於享用他賜與的熱烈又甜美的束縛。
無煙被猛地丟進混堂當中。或許是靈魂方纔回到瀕死的身材中的原因,她的身材尚未暖和過來,混堂中溫熱的水觸到肌膚,竟感受分外火燙。含混中,她覺得是又一次滾油澆身,惶恐地掙紮著想起來,雙肩卻傳來劇痛,冇法站起,竟被淺淺的池水溺斃,水嗆入氣管,若刀刺入咽喉。
他的腳步卻冇有涓滴遊移,走過她身邊時帶起一股凜冽的小風,冷冰冰砸下了三個字:“不成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