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饈傳_2第一章 一盞清涼(1)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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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垂白叟為官清正廉潔,兩袖清風,歸老時,僅帶了一塊從南安府費錢買的大石頭返來,便立在慶雲山莊的大天井裡。垂白叟閒來無事,惟愛研討書法,並不愛走動。

亦珍端倪生得肖似曹氏,唯獨嘴唇,大略是隨了父親,豐潤飽滿,即便神采嚴厲,嘴角也彷彿微微帶笑。

亦珍蹭了蹭母親的手心,這才從床榻前起家,“母親在家,好好歇息,我這就出門去了。”

但是家裡這點積儲,買了宅院,便也所剩無幾,遲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。曹氏同老仆一家籌議再三,最後決定每天由曹氏先在內宅做好了茶水和茶果,然後由老湯頭在穀陽橋橋頭支個茶水攤,賣茶水滴心,掙點過日子錢。

不成想,開春今後,她染了一場風寒,雖延醫問藥,卻一向不見大好,老是反幾次複。因少了曹氏特長的烏梅湯,茶攤的買賣立時便冷落了很多。眼看著家中現銀一點點少了,曹氏心中焦炙,強撐病體,起來籌劃摒擋茶攤的活計。

湯媽媽聞言,矮壯的臉上暴露一點點滑頭的笑來,隨後看了眼天氣,便將燒好的泡飯盛到碗裡,連同煨熟的兩個雞蛋,同一碟醬瓜一道,放在暗花纏枝寶相蓮紋的漆木托盤中,端進內宅曹氏的房間。

“母親,女兒免得。”亦珍跪在母親床前的踏腳上,悄悄握住曹氏的手,“女兒承諾母親,必然做到。”

這烏梅是用舊年蒲月裡采的,將熟未熟,比杏子略大的青梅,以百草煙燻得的。本年的新梅還未得,亦珍籌算過兩日就去縣外的梅子林看看。

亦珍抿唇而笑,“湯媽媽你哄我呢。”

曹氏也不拘著她,任她在一旁玩耍。日子久了,耳濡目染,亦珍竟也將母親的技術,學了一個大抵。

夜色悄悄退去,天矇矇亮的時候,鬆江府垂垂從夜晚的甜睡中醒來。

亦珍感覺此事可行,遂謹慎翼翼地,趁在母親床前,服侍她吃藥的間隙,把本身的籌算,同曹氏略略提了提。

華亭縣郡城以西,穀陽橋上販夫走狗來交常常,農夫挑在擔子兩端竹籠裡的雞鴨咕咕嘎嘎地叫著,撲棱棱振翅掙紮;菜農推著一隻輪子的雞公車(獨輪車),上頭堆著才從地裡摘下來,仍帶著露水的新奇生果蔬菜,自淡薄如煙的晨霧中,嘰嘎嘰嘎地慢悠悠行來……

亦珍笑一笑,大眼睛彎成兩道新月似的,“我這不是籌算熬酸梅湯麼?不把你喚醒,若萬一不成,也冇人笑話我不是?”

亦珍也不對峙,將小杌子和手裡的葵扇讓給湯媽媽,自去尋了一隻笸籮,將一罐子大棗兒倒在笸籮上頭,端起來擺佈搖擺,均勻鋪在笸籮上頭,按大中小三等遴選,分開放在油紙包裡。

想到這裡,湯媽媽悄悄感喟,隨後打起精力,挽了衣袖,走近灶台,“蜜斯在一旁歇著,爐灶老婆子替蜜斯看著,蜜斯儘管掌著火候時候。”

彼時亦珍年幼,隻會跟在母親曹氏身後,仿照母親的模樣,重新奇果子裡將個頭小,賣相略次一等的挑出來,放在一邊,不時還會得偷吃一兩個果子。

曹氏這才暴露淺笑,用略微枯瘦的手,摸了摸亦珍的頭頂,“我的珍姐兒長大了嗬……”

“出門在外,要聽湯伯的話,不成因見了草市繁華熱烈,便私行跑去玩耍,此其一;遇事牢記不成強出頭,寧肯忍一時之義氣,返來再做商討,此其二。你應,還是不該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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