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誌又讓小自平從村中摘來兩把梨樹葉,放碗裡搗碎,將葉末連汁敷於傷處,並用軟布包紮安妥。幾天後,烏龜垂垂能夠匍匐,將頭伸出體外,鼓溜溜的眼睛四周張望。王厚笑道:“真是個東張西望的白癡,大哥,我們就叫它阿呆可好?”三叔的女兒王長枝一旁啐道:“還叫它阿呆呢,我看你倆比它還呆。”
時候到了年底的臘月初二,天固然陰沉,卻並未降雪。早晨,朱誌父子坐在火爐前,爐上放著一口鍋,鍋裡冒著騰騰的熱氣,朱誌手裡端著酒盞,一口酒一口菜。
倆人的身邊趴著一隻麵盆大小的烏龜,那是十年前的中秋節,朱自平和王厚在岸邊看到它縮著頭,伏在沙地上不動,費極力量將它抬到家中。朱誌細心檢察,見烏龜後腿腫起,傷口烏黑,該當是被毒蛇咬傷,當即翻開碗櫃,取出一塊白礬,放鍋裡溶化,將白礬液汁滴在烏龜傷腫的腿上。
王厚應道:“大哥,你常說男兒誌在四方,我曉得你必定不會在這裡待一輩子,你不消擔憂我爹孃。隻是……你路上千萬本身謹慎。”兩隻年青的手緊緊握在一起,這時一向伏在他們身邊的阿呆,倏然四肢撐起,將頭伸得筆挺,望向天涯。
“平兒:二十二年來,爹無時無刻不想著那場慘痛,不得安寧。如果不是你年幼、爹放心不下,早就該回故鄉一趟。過了這麼多年,或許已經冤無頭債無主,但我必必要歸去看看。此行不知會如何,我實在無臉向王大伯告彆,把你留在這裡,你要為大伯養老儘孝。
“那一晚,雪下得好大,我抱著你沿著巢湖岸邊,翻山越嶺,隻是越往下走,山路就越難走,幾十裡都不見村落。我實在走不動了,你在懷中也垂垂冇了哭聲。爹曉得不能停下來,強撐著趕路,模恍惚糊看到前麵一個村落,終究倒在一家燈火最亮的門口。”
朱誌沉默半晌,厲聲問道:“那就是王大伯的家,是王大伯救了我,收留了我們。平兒,你曉得嗎?”
說到這裡,朱誌眼淚縱橫,喝了一口酒,接著道:“爹將你背在身後,仗著隕陽鐧短長,冒死衝出,一起斃傷二十多人,但我本身也傷得很重,終究在廬州拋棄了他們。這隕陽鐧,我偶然獲得,卻失掉最親的人……早知是如許的成果,我就不該下河去撈……
“平兒,這東西是隕鐵打造,叫隕陽鐧。東西從那裡得來的,你不必多問,等你長大後,爹天然會奉告你。現在你躺下。”
“平兒,你將這熱氣當作熱水,在腹中旋迴活動。”朱誌邊說,邊伸指順次點在兒子的腿外側丘墟、懸鐘、光亮、陽交、陽陵泉、中瀆、五樞,然後變指為掌,落在自平的小腹上悄悄地撫摩,作圓形轉動。
小自平挺著脖子:“三叔,我不熟諳這小我。我爹說了,男兒當頂天登時,不成等閒下跪。”“這是孔賢人,賢人自幼家道貧寒,卻能自強不息,成為萬世師表……”三叔歎了一聲,又道,“罷了,你既不肯下跪,那就作揖罷。”朱自平依言作了一揖。
淚水從朱自平的臉上緩緩滴下。連續幾天他都坐在湖邊望著天涯,沉默不語。王厚曉得朱叔叔已經遠行,也隻能冷靜地陪著自平大哥。
轉眼疇昔二十年,已是永樂十七年(1419年)。巢湖岸邊,此時站著兩個青年,一人身著白衣,眉毛濃黑而整齊,一雙眼睛更是敞亮如星,固然長得斯文,倒是神采奕奕,恰是王員外的兒子王厚。另一人身著藍衫,生得虎背熊腰,特彆雙目炯炯,張合之間似有電光明滅,明顯內功深厚,恰是朱誌的兒子朱自平。